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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潮濕。
黑暗。
這是雷霆恢復(fù)意識時的第一感覺。
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冰冷的水泥攪拌機(jī)里。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特別是后背，像是被什么東西砸中了，火辣辣的。
“朵朵！”
他猛地睜開眼睛，從地上彈了起來。
這是他醒來后的第一個念頭。
他的女兒！
他環(huán)顧四周。
這里，似乎是一條廢棄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的礦道。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銹味和機(jī)油味。
腳下，是冰冷的積水和散落的碎石。
頭頂上，就是他們剛才掉下來的那個大洞，還能看到一點(diǎn)點(diǎn)上面巖漿湖反射的暗紅色光芒。
“朵朵！你在哪兒？”
雷霆打開戰(zhàn)術(shù)手電，焦急地在四周尋找著。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么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下面有水，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
“咳咳……”
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從旁邊一個碎石堆里傳來。
雷霆心中一喜，趕緊跑過去。
他搬開幾塊石頭，看到的卻不是朵朵。
是蒼狼。
他也被甩了下來，此刻正臉色煞白地躺在地上，氣息微弱。
剛才在鐵籠里被巖漿的熱浪一熏，又經(jīng)歷了這么一摔，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雷子……”
蒼狼看到雷霆，扯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你……你閨女……真厲害……”
“先別說話！”
雷霆趕緊從懷里掏出急救包，給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
可是，朵朵呢？
朵朵去哪兒了？
雷霆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揪著，越來越緊。
他正準(zhǔn)備繼續(xù)尋找。
蒼狼卻拉住了他的手。
“別……別找了。”
“我剛才……掉下來的時候，看見了。”
“你女兒……被另一股塌方的氣流，卷到……卷到那邊去了。”
蒼狼用盡力氣，指了指礦道的另一個分叉口。
雷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個分叉口，黑漆漆的，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不行！我得去找她！”
雷霆一刻也等不了。
“別去！”蒼狼死死地拉住他。
“那邊……那邊是‘飼養(yǎng)區(qū)’！”
“是他們……做失敗了的實(shí)驗(yàn)體……處理場！”
“你現(xiàn)在過去……就是送死！”
蒼。狼掙扎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用血畫成的、皺巴巴的地圖。
這是他這三年來，用生命換來的情報(bào)。
“雷子，你聽我說。”
“這個地下城……其實(shí)是一個巨大的、用奇門遁甲之術(shù)建造的‘八卦陣’。”
“我們現(xiàn)在，只是在陣的外圍。”
“只有找到真正的‘陣眼’，摧毀它，才能讓整個地下城徹底癱瘓。”
“到時候，我們才能……活著出去。”
雷霆看著手里的血地圖，又看了看那個通往“飼養(yǎng)區(qū)”的黑暗洞口。
他的內(nèi)心，在經(jīng)歷著天人交戰(zhàn)。
理智告訴他，蒼狼說的是對的。
他必須先完成任務(wù)，才能去救女兒。
但是，情感上，他根本做不到！
那是他的命啊！
……
與此同時。
在礦道的另一頭。
朵朵揉著摔疼的小屁股，從一堆柔軟的、散發(fā)著怪味的干草堆里爬了起來。
她運(yùn)氣比較好。
掉下來的時候，正好掉在了這個草堆上，沒受什么傷。
就是感覺這里好臭哦。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這里，和爸爸他們那邊完全不一樣。
是一個更加巨大、更加空曠的洞穴。
洞穴四周，擺放著一個個巨大的、用粗壯的鋼筋焊成的鐵籠子。
籠子里，關(guān)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生物。
有長著三個腦袋的巨型蜥蜴。
有渾身流淌著綠色粘液的、像鼻涕蟲一樣的怪物。
還有一些，根本看不出原來是什么東西，就是一堆扭曲的、還在蠕動的肉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血腥味和糞便的臭味。
這要是換個普通的小孩，早就嚇得哭爹喊娘了。
但是朵朵。
她的大眼睛里，非但沒有一絲恐懼。
反而充滿了……好奇。
就像是走進(jìn)了什么奇怪的動物園一樣。
“哇，這個叔叔長了三個頭，好厲害哦。”
“這個阿姨沒有骨頭嗎？軟趴趴的。”
她背著小手，像個來視察的領(lǐng)導(dǎo)，一個籠子一個籠子地看過去。
籠子里的那些怪物，看到她這個新鮮的“食物”，都發(fā)出了瘋狂的嘶吼。
它們用身體撞擊著籠子，發(fā)出“砰砰”的巨響。
伸出奇形怪狀的爪子，想要抓住她。
朵朵卻一點(diǎn)都不怕。
她走到一個最大的籠子前，停了下來。
籠子里，關(guān)著一只巨大的、像小山一樣的黑色大猩猩。
這只大猩猩，身上也布滿了縫合的疤痕，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眼睛里，充滿了憤怒、暴躁和……深深的悲傷。
它看到朵朵，也發(fā)出了威脅的低吼。
還捶打著自己強(qiáng)壯的胸膛，試圖嚇跑這個小不點(diǎn)。
朵朵卻歪了歪頭。
她能聽懂。
它在說：“滾開！人類！你們都是壞蛋！都該死！”
朵朵沒有走。
她反而湊得更近了。
隔著籠子，看著這只大猩猩。
她從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很像的東西。
孤獨(dú)。
“大黑個子。”
朵朵小聲地開口了。
她用的，不是人類的語言。
而是一種極其古老的、只有萬物生靈才能聽懂的“獸語”。
“你以前，是不是在一個叫‘馬戲團(tuán)’的地方待過？”
“他們是不是天天打你，不給你飯吃，還讓你鉆火圈？”
籠子里，那只原本狂暴的大猩猩，突然安靜了下來。
它那只獨(dú)眼里，露出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它……它竟然能聽懂這個小不點(diǎn)的話？
而且，她說的，都對！
“你……你是誰？”
大猩猩用低沉的、只有朵朵能聽懂的吼聲問道。
朵朵笑了。
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我叫朵朵。”
“從今天起。”
“我就是你的新朋友啦。”
她看著大猩猩身上那些還在流著膿水的傷口，從草筐里掏出了一個熟悉的小瓷瓶。
“你別怕。”
“我?guī)湍阒魏谩！?/p>
“然后，我們一起，把這里拆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