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可是換好衣服了,老夫人喚您呢?”門外傳來了呼喊聲,衛燼一個恍惚,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他不是已經死了么,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可還不等衛燼多想,門外卻換了個聲音。
“阿燼,怎么這么磨蹭,祖母說了,你若再不去,可就把給你留的寶貝,給哥哥我了。”門外的聲音,熟悉又陌生,衛燼的手指輕微的顫了兩下,腳步有些凌亂的起身,一把拉開了房門。
“大哥……”聲音有些干澀,衛燼的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是大哥,但卻是和記憶中的大哥不同,這明顯更加壯碩的身姿,增長了許多的年歲,和他記憶中鮮衣怒馬的樣子又有不同。
“這是怎么了?聽說祖母今天要賞你,激動的說不出話了?”大手拍上了衛燼的肩,衛橈笑的開懷,“這次你大勝歸來,可給我們衛家掙了好大的臉面,今天的慶功宴哥哥我可不會放過你,勢必要讓你喝倒了才算。”
“慶功宴?”衛燼恍惚的厲害,難不成,這是他死后的夢境?亦或者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境?他大夢了一場?
腦子里亂做了一團,衛燼就這么被拉著走進了前廳,同樣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眼前不再是一片荒蕪冷寂,將軍府里熱鬧非常,人來人往忙碌極了,院子里擺了一張圓桌,此時已經坐滿了人。
“祖母……大伯……父親……娘親……”衛燼的嘴唇有些顫抖,看著眼前的人一一的喚了過去。
大伯沒有戰死沙場,祖母、父親和母親,還有大哥,他們也都還活著。
“誒,這就不對了啊,阿燼都喚了一遍,怎得就不喚你三叔了?”一聲大喝從邊上傳來,衛燼下意識的轉頭看去。
這一次,聲音都有些顫,“三叔……”
“哎我說你小子,你別給我來這套啊,三叔我就是嗓門大了點,我可沒欺負你。”衛家三叔連連擺手,臉上卻是帶著混不吝的痞笑,拿著一壇子酒落了座。
“好了,老三,跟小輩渾鬧。”首座上的老太太抬了抬手,再看向衛燼的時候,已然是滿臉的慈愛之色,“阿燼,到祖母這來。”
衛燼的被大哥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腳步近乎是麻木的走到了祖母的身邊,祖母已然老邁,發絲間生了太多的白,可神采奕奕,面色紅潤,比他記憶中的年老許多,卻也仍舊矍鑠。
“阿燼,你是我們衛家年紀最小的兒郎,如今你連勝三場戰役,承襲了我衛家的赫赫威名,是我衛家一頂一的好兒郎,祖母這里有一塊上好的暖玉,如今就送給你,望你日后忠君愛國,承襲我衛家聲名,護佑大淵百姓平安。”
一塊白色的玉佩,落入了衛燼的手中,觸手生溫,微微的暖意似乎順著掌心一瞬間就流入了心底,可看著這暖玉,衛燼卻是恍惚的更加厲害。
“是,祖母……”本能的應著,衛燼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幻境,直到辛辣的酒入了口,母親拉過來的溫熱的手,還有大哥拍到肩膀上傳來的輕微的痛,才讓衛燼一點點的相信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現實。
他的家人們,都還在,他們沒有死……
這個認知,瘋狂的席卷著衛燼的心,絲絲密密的狂喜從心底升騰而起,所以說,之前的那些大概都是他的夢吧,是一場讓他再也不想回去的噩夢,而眼前的,才是真實。
“阿燼,喝酒!”
“好,喝酒!”衛燼舉起碗,大口的將辛辣的酒水灌入口中,他不想去深究自己到底為何會有完全不同的記憶,那都不要緊,他的家人都還在,他的家還在,將軍府還在,一切都在。
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醉醺醺的衛燼被下人扶回了房,臨進門前還不忘了跟兄長叫囂,“下次我必定把大哥喝倒!”
待到一番清洗干凈躺到了床榻之上,衛燼仍舊恍惚的厲害,下意識的對著身邊開口,“呦呦,這像是做夢一樣,大家都還活著,大家……”
臉上的笑容一寸寸的褪了個干凈,衛燼的臉色一絲絲的慘白了下去。
“呦呦?”
“呦呦……”
是啊,如果那一切都是大夢一場,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心愛的姑娘呢,他的玉靈大人呢,他的鹿呦呦呢,他的摯愛呢……
猛的拿起腰間的玉佩,衛燼的手冰冷至極,顫抖著拿起屋里掛著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劃破了掌心,將玉佩包裹在血色之中,衛燼的聲音幾近哀求。
“玉靈大人,你還在,對不對,你還在……”
“玉靈大人,別不要我,別讓我一個人,不要這樣,玉靈大人……”
“呦呦,夫人,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你出來好不好,你告訴我你還在,你一定還在對不對……”
原本紋絲不動的玉佩里,似乎傳來了一聲嘆息,下一刻,一道身影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了房間中。
“阿燼……”
纖細的身影落入懷中,衛燼死死的抱著懷里的人,他的神明沒有離開,他的神明真的還在……
“阿燼,我還在,我一直在,他們也都還在,你守護了千萬子民,有大功德加身,如今的圓滿都是你該得的,好好過這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會陪著你的。”
細密的親吻落了下來,衛燼的呼吸帶著熱意和急切,“無論是什么樣的一生,我都不能失去你,若我此生得圓滿,也定要與你同行。”
“如果這是我的功德所換,那我愿意用余生守衛蒼生,只求足夠的功德,讓這一世的圓滿有家人,也有你,哪怕過完這一世,永不入輪回,燼亦不后悔。”
“好,阿燼的這一世,注定都會圓滿,所愿皆能達成,闔家圓滿,幸福平安,愛人相伴,兒孫繞膝,只要阿燼想要,就都能得到。”
十指交纏,抵死纏綿,她的小將軍呀,就該有這樣的一世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