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通道上,那個拿著大喇叭的守衛(wèi),聲音嘶啞而亢奮。
“今天!是卡洛斯大人的恩賜!”
他的聲音在監(jiān)獄上空回蕩,每一個字都砸在囚犯們饑渴的神經上。
“最后的勝利者,獎勵是這一整只烤全羊!”
“同時,會成為卡洛斯大人的專屬囚斗士?!?/p>
守衛(wèi)停頓了一下,似乎很享受下方死一般的寂靜。
“以后將擁有專屬的囚室!干凈的食物!”
“甚至,可以跟隨大人離開黑石堡,去外面參加真正的比賽!用你們的拳頭,換取金錢和榮耀!”
人群中,響起一片粗重的喘息。
阿坤在顧亦安身邊,壓低聲音,快速地翻譯著,生怕漏掉一個字。
顧亦安平靜地聽著,他兩天來的語言速成,已經能讓他聽懂大半。
一整只烤全羊,對他的能量需求只是杯水車薪。
專屬囚室,干凈食物,也只是讓他活得體面一點的狗鏈。
但最后一句,劈開了他腦中的黑暗。
離開黑石堡。
只要能離開這座活地獄,就有無數種方法逃走。
機會,來了。
這個“囚斗士”的身份,他必須拿到。
頭頂上,那張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被繩索緩緩吊起,升到半空中。
“嘎吱——”
恩賜牢籠的鐵門,再次打開。
這一次,人群沒有像上次那樣猶豫。
所有人像瘋了一樣,朝著那個狹小的入口猛沖。
后面的人推著前面的人,為了搶先進去,不惜用牙咬,用手肘砸。
顧亦安混在人流中,被動地向前。
他沒有去擠,只是順著人潮的力量,輕松地滑進了籠子。
鐵籠里瞬間擠滿了人,比上次多得多。
粗略一看,足有三十多個。
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血腥,和一種名為絕望的酸腐氣息。
“全部退后!退到入口那邊去!”
喇叭里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十多平米的地方,擠著三十多個人,根本退不動。
“噠噠噠!”
一聲短促的點射。
一串子彈打在人群前的地面上,濺起一撮塵土。
擁擠的人群,像是被開水燙到的螞蟻,拼了命地向后退,人疊著人,硬生生在籠子另一側空出了一片地方。
“聽我口令!不聽口令搶奪兵器者,當場射殺!”
話音落下。
“嘩啦——”
一堆破爛從籠子頂上被扔了下來,砸在剛剛空出的地面上。
五柄兵器。
一柄滿是銹跡的鐵劍,一把短小的匕首,一柄卷了刃的斧頭,一把廚房用的菜刀,還有一把猙獰的鐵鉤。
每一件,都散發(fā)著死亡的氣息。
囚犯們的眼睛都紅了。
有了兵器,就等于多了一條命。
但沒人敢動。
喇叭沒有發(fā)話,誰第一個沖上去,誰就是第一個被打成篩子的倒霉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十分鐘。
十五分鐘。
籠子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只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顧亦安明白,這是上面那些大人物的游戲時間。
他們在下注。
在爭論。
在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快感。
這五把兵器,是誘餌。
誰第一個拿到,誰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被瞬間集火。
可不拿,在接下來的廝殺中,赤手空拳,就是待宰的羔羊。
這是一個死結。
終于。
頭頂懸空通道上,似乎是下注結束了。
喇叭里傳來一個簡短、冰冷的詞。
“開始!”
簡單的口令,像是點燃了火藥桶。
最靠近兵器的那幾個人,幾乎在聲音落下的瞬間,就撲了過去。
一場最原始、最野蠻的爭搶,開始了。
一個囚犯最先搶到了那把砍刀,他臉上剛剛露出狂喜,就被身后三四個人同時撲倒在地。
他胡亂揮舞著砍刀,在別人身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更多的人壓了上來。
拳頭,牙齒,指甲。
幾秒鐘后,壓在他身上的人群散開。
那個最先拿到砍刀的囚犯,喉嚨被咬斷,手里的兵器早已易主。
血,染紅了地面。
五把兇器的加入,讓這場屠殺的效率變得極高。
沒有試探,沒有周旋。
每一次攻擊,都以帶走一大塊血肉為目的。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兇器入肉聲,場外囚犯聲嘶力竭的助威聲,交織成一曲地獄的交響樂。
顧亦安站在最邊緣,靠著鐵柵欄。
他身邊,還有五個和他一樣,沒有參與第一波爭搶的人。
有的人是和他一樣的想法,想坐山觀虎斗。
有的人,則是單純的膽怯,被這血腥的場面嚇破了膽,只敢縮在角落里發(fā)抖。
十幾分鐘后。
籠子中央的混戰(zhàn),漸漸平息。
地上躺滿了尸體和傷員。
還站著的,只剩下五個人。
他們每人手里,都拿著一把兵器,渾身浴血,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五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下。
然后,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看向籠子邊緣。
看向顧亦安這六個赤手空拳的“幸運兒”。
一個短暫的眼神交換,五個人達成了無聲的默契。
先清場。
解決掉這些沒有武器的家伙,再來決定誰是最后的贏家。
五個手持兇器的惡鬼,帶著獰笑,一步步逼了過來。
顧亦安身邊的人,瞬間亂了陣腳,四散奔逃。
一個拿著菜刀的男人,盯上了看起來最瘦弱的顧亦安。
他嘶吼著,揮舞著菜刀,直沖而來。
顧亦安眼神平靜,甚至沒有后退。
就在菜刀男沖到他面前的一剎那,他動了。
他不是后退,而是向旁邊跨了一步。
同時,他伸手,一把抓住身邊一個同樣在躲閃,驚慌失措的囚犯。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
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從背后傳來。
他身不由己地,被顧亦安當成一個沙包,狠狠地推了出去。
正好,撞向那個沖來的菜刀男。
“噗嗤!”
菜刀,砍進了那個倒霉蛋的肩膀。
劇痛,激發(fā)了那人最后的兇性。
他不管不顧地撲到菜刀男身上,張開嘴,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脖子。
鮮血噴涌。
兩人扭打著,倒在地上。
場上的局勢,瞬間變成了五對五。
顧亦安沒有去看那邊的結果。
他的目光,鎖定了那個手持鐵劍的男人。
那個男人剛剛一劍捅穿了一個對手的肚子,正費力地想把劍拔出來。
背后,空門大開。
就是現在。
顧亦安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滑了過去。
在那人拔出鐵劍的前一秒,到了他的身后。
一只手,閃電般探出,扣住他的下巴。
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腦。
腰腹發(fā)力,雙手向著相反的方向,猛地一錯!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那個男人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了背后。
眼神里的兇狠,瞬間凝固,然后渙散。
顧亦安松開手。
尸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他順勢握住那柄,從尸體手中滑落的鐵劍。
劍身上,還帶著溫熱的血。
他沒有停留,立刻閃身后退,再次退回到鐵籠的邊緣,靜靜地看著場中。
殺戮,還在繼續(xù)。
一個拿著匕首的囚犯,在刺倒對手后,發(fā)出一聲狂笑。
但他的對手在臨死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了他的手腕,將那把匕首,反向送進了他自己的心臟。
同歸于盡。
幾個呼吸間。
場上,再次恢復了安靜。
連同顧亦安在內,只剩下四個人還站著。
一個拿著菜刀,一個握著鐵鉤,一個提著斧頭。
還有,就是手持鐵劍的顧亦安。
除了顧亦安,另外三個人,身上都掛了彩,鮮血和泥土糊在身上,分不清哪里是傷口。
三個人喘著粗氣,呈三角之勢站著,彼此戒備。
他們不是傻子。
一眼就看清了現在的局勢。
他們三個,都受了傷,體力消耗巨大。
而那個角落里的少年,毫發(fā)無傷,以逸待勞。
就算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最后剩下的那個人,也絕對不是這個少年的對手。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種新的默契,再次形成。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個人轉動身體,將各自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同一個方向。
對準了角落里,那個手持鐵劍的少年。
殺意,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