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機(jī)停穩(wěn),艙門緩緩打開。
等候在旁的醫(yī)療隊立刻上前接應(yīng)。
沈聿就站在不遠(yuǎn)處。穿著姜璽年最喜歡的那套白色指揮官制服,外面披了件黑色大衣。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姜璽年身上。
小alpha的視線和他隔空對上,眼眶有些發(fā)燙,但干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馮翊一個箭步上前,狀似無意地?fù)踝扇说囊暰€,對姜璽年瘋狂使眼色,聲音刻意放大:“小年弟弟,除了胳膊,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頭暈不暈?惡心嗎?”
姜璽年沒接受到信號,或者說他無暇顧及。
他的目光始終固執(zhí)地黏在沈聿身上,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見他如此,馮翊閉了閉眼,側(cè)身讓開。弟啊,哥是真救不了你了。
沈聿在姜璽年面前站定,垂眸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怒:“跟我走。”
姜璽年抿唇跟上。
沈聿把他帶到一個無菌檢查間,反手鎖上門。空間不大,只有一張檢查床和一些基礎(chǔ)的醫(yī)療設(shè)備。
“脫衣服。”沈聿命令道。
姜璽年看著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我…”
他很想說只有胳膊受傷了,其他地方?jīng)]事。但他騙不過沈聿,也開不了口對沈聿說謊。
最終,沉默著用沒受傷的右手去解作戰(zhàn)服的按扣。
單手操作很不方便,動作緩慢。沈聿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耐心耗盡,兩下幫他脫完。
小alpha精瘦的上身暴露在燈光下,胸前、腰腹、后背,隨處可見大片大片的青紫和擦傷,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姜璽年手指搭在褲腰上,聲音很低:“褲子……要脫嗎?”
“脫。”
姜璽年乖順地褪下長褲。膝蓋和腿上也有不少磕碰和劃傷。
沈聿退后一步,將他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
半晌,沈聿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很平靜:“姜璽年,你真是長本事了。”
說完,他把身上的大衣蓋在小alpha的身上。錯開身,徑直朝門口走去。
姜璽年心臟一縮,伸手抓住了沈聿的手腕,側(cè)目看他:“沈聿……”
沈聿腳步頓住,沒有回頭,手腕用力,毫不留情地掙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姜璽年在原地站著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褲子提起來穿好。
那身作戰(zhàn)服太臟了,他不想穿,就把自己裹在沈聿的大衣里,深深吸了一大口,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氣。
他靠在床邊,垂著頭,腦子里亂糟糟的,思考如何才能讓沈聿消氣。
門被敲響,篤篤兩聲。
姜璽年回神:“進(jìn)。”
是韓允柯。手里拿著一套干凈的軍校常服。
“你的。”韓允柯把衣服遞過來,視線在姜璽年裹著的大衣上掃過,語氣平淡無波,“你在和指揮官談戀愛?”
姜璽年接過衣服,低聲道,“謝謝。沒有談戀愛,我們結(jié)婚了。”
韓允柯臉上的表情沒變,點了點頭:“哦,他是你老公。”
姜璽年愣了一下。
老公……好陌生的兩個字。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沈聿。
見他不說話,韓允柯眉梢微挑,又拋出一句:“你在上面?他是你老婆?”
“不是。”姜璽年耳根有點熱,聲音微微拔高,又迅速壓低,“他是我……老公……”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含在嘴里,囫圇過去的。
韓允柯在心里嘖了一聲,沒料到這人反差這么大。面對武裝分子一刀一個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會兒面對感情這么純情。
他拿出手機(jī):“我爺爺來接我了,留個聯(lián)系方式?”
姜璽年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手機(jī)不在身上,登島前統(tǒng)一上交了,自己還沒去拿:“你說,我記著,回去加你。”
韓允柯不懷疑姜璽年的記憶力,直接報出一串號碼。
姜璽年低聲重復(fù)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
“行,走了。”韓允柯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帶上了門。
姜璽年換上衣服,把沈聿之前給他準(zhǔn)備的抑制劑和舒緩劑揣進(jìn)兜里。他推門出去,找到后勤老師領(lǐng)回自己的手機(jī)。
屏幕亮起,彈出沈聿的信息:【去找馮翊做檢查,待在他那兒別走。】
姜璽年回了個好。
他確實需要去找馮翊,腺體隱隱發(fā)燙,看來幾天前的假性易感期并沒打亂他原本的周期。
但是沈聿在氣頭上,他不敢奢望能得到沈聿信息素的安撫,所以要想先備些抑制劑。
他走到臨時醫(yī)療點,馮翊正在給錢浩包扎腿上的傷。錢浩先看見他,咧了咧嘴:“姜神,你檢查完了?”
馮翊沒抬頭,手上動作不停:“坐著等一會兒。”
姜璽年在旁邊的折疊凳上坐下,回答錢浩:“還沒檢查。”
錢浩“哦”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補(bǔ)充道:“那你記得讓馮醫(yī)生著重看看腦袋。”
馮翊抬眼瞥了錢浩一下。
“姜神之前被火箭彈炸翻過。嘶——輕點馮醫(yī)生!”
馮翊松了力,“抱歉。”神色凝重地看向姜璽年,“小年弟弟。”
姜璽年沒應(yīng)聲。不知是太疲憊,還是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一陣陣強(qiáng)烈的眩暈感襲來。
眼皮很沉,壓得他抬不起來。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視野迅速變窄、變黑。
他想開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朝一旁歪倒。
馮翊眼疾手快,扔下紗布一把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錢浩自己麻利地把繃帶末端打了個結(jié),單腳跳下床,關(guān)切地湊過來:“姜神怎么了?”
馮翊沒回答他,拿出對講機(jī),語氣焦急:“C103,C103,需要擔(dān)架。立刻安排CT,核磁共振,速度。”
對講機(jī)那頭發(fā)出一陣電流聲:“收到收到。”
馮翊快速檢查姜璽年的瞳孔反應(yīng),一邊頭也不抬地對錢浩說:“除了胳膊,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錢浩搖頭:“我只知道炸了這么一下,炸得挺兇,爆炸點離他很近。”
“多謝。”
錢浩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腿不要沾水,不要用力,躺三天最好。”
“謝謝馮醫(yī)生。”
擔(dān)架來得很快,兩個醫(yī)護(hù)人員利落地把姜璽年挪上去,固定好。馮翊跟在旁邊,一行人腳步匆匆往放射間走。
馮翊又試著給沈聿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嘖了一聲,轉(zhuǎn)而打給蔣中青。
蔣中青接得很快,背景音有些嘈雜:“怎么了?一會兒不見就想我了?”
馮翊沒心思跟他貧:“阿聿跟你在一起嗎?”
“在。”
“叫他接電話,快點。”
沈聿:“喂。”
“你聽我說,”馮翊語速很快,“小年弟弟被火箭彈炸翻過,他同學(xué)說爆炸點離他很近,現(xiàn)在暈過去了。初步估計是腦震蕩,但不排除顱內(nèi)出血。如果是后者,需要你來簽手術(shù)通知書。”
那安靜下來,隨后傳來沈聿無力的聲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