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懸掛在高空,依然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
空氣中彌漫著干燥的塵土氣息,偶爾卷起一陣風,也是帶著灼人的熱浪。
演武場中央,以青石線清晰地劃出一個三丈見方的巨大區域。
此刻,場地周圍人頭攢動,氣氛凝重。
宛平武院與金雷武院的數十名武徒,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撥。
各自占據半圓之勢,圍攏成了一個大圈。
宛平武徒們,身著青色練功服,神色間帶著緊張與期待,目光緊鎖場內。
而金雷武院的弟子們,則是一水兒的繡有金色雷紋的玄黑武服,個個神情倨傲,嘴角噙著看好戲般的笑意。
金雷領隊之人,仍是昨日那個身材粗壯,滿臉橫肉堆疊,幾乎看不出脖頸的何沖。
他的身后,三名出戰弟子如標槍般挺立,氣勢逼人。
為首者便是秦武,雖年僅十五,但身形便已健碩如成年壯漢。
只是面容始終帶著一絲陰鷙,掃視宛平武院眾人時,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秦武右側便是金玉琪,金雷武院院長金三丘愛女。
她面容較好,雙腿修長,一身玄黑服勾勒出優美的線條,引起金雷弟子頻頻側目。
最后一位便是李榮喜,是個身材敦實的漢子。
宛平武院這邊,則已趙光義為首,身后站著**河,龔杰,王二。
比試監場的,正是**河前些日子在藥堂所見之人。
那位戴著老花鏡,身形瘦小的鄭姓小老叟。
此刻,鄭老頭站在場地中央,老花鏡滑落在鼻梁上,一雙眼睛透過鏡片上方,笑瞇瞇地打量著兩邊武院的弟子。
“咳咳,老夫整日呆在藥堂那藥罐子堆里,聞著藥味兒,這把老骨頭都快捂得生銹咯!”
他扭了扭腰,活動了一下腿腳。
“如今可算是逮著機會,趁著你們這幫小家伙比武較技的日子,出來透透氣,松松骨。”
“也順便見識見識,我們臨安縣年輕一輩的英杰風采,讓老頭子我開開眼!”
鄭老頭清了清嗓:
“規則很簡單,只準使拳腳,任何兵器、暗器、毒物皆在禁止之列。違者,當場判負!”
他頓了頓,指著地上清晰的三丈見方青石線。
“哪一方身體的任何部位,先觸及或越過這條線外,便算作輸!倒地不起超過五息,也算輸,都聽明白了?”
“明白!”
兩邊弟子齊聲應道。
鄭老頭滿意地點點頭,隨后慢悠悠地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竹筒,里面插著幾根標有數字的竹簽。
“好!三局兩勝,你們六人來吧,抽簽定對手和出場順序。”
雙方抽完后,鄭老頭收回竹簽,高聲宣布:
“簽位已定,第一場,王二對李榮喜。”
王二聞言,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的緊張,邁著有些僵硬的步子踏入場地中央。
對面的李榮喜,則顯得輕松許多。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帶著一絲貓捉老鼠的戲謔笑容,活動著粗壯的脖子,發出咔吧咔吧的輕響。
“開始!”
鄭老頭一聲令下。
王二低喝一聲,試圖搶占先機。
他腳下發力前沖,一掌直搗李榮喜中路,端的是一個先發制人。
李榮喜眼中精光一閃,不閃不避,左臂如鐵門閂般向外一格。
“砰!”
王二的拳頭仿佛砸在堅硬的巖石上,震得他手臂發麻,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后撤開來。
隨即他便不再正面對擊,而是依靠著靈敏的身形在場中游走起來。
奈何場地空間有限,他又不斷后退閃避。
未撐到十招,步伐已然紊亂起來。
李榮喜抓住這瞬間的空擋,右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一記勢大力沉的直拳轟向其胸膛。
王二瞳孔驟縮,后退不及,倉促間只得雙臂交叉,護在胸前格擋。
“咚!”
一聲悶響,巨力狠狠撞擊在王二手臂上。
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幾步,重重摔在青石線外的地面上。
場邊瞬間響起金雷弟子們毫不掩飾的哄笑和喝彩聲。
反觀宛平武院這邊,則是一片無聲。
眾武徒面色難看,卻又因技不如人,無可奈何。
鄭老頭瞇著眼,上前查看了一番王二的傷勢,又搭了搭他的脈門,遂朝場邊揮揮手:
“雙臂挫傷,內腑略有震蕩,不算嚴重,扶下去吧,細心調養幾日當可恢復。”
見王二被攙扶下去后,何沖臉上橫肉抖動,故意道:
“光義兄,如何?我早就說了嘛,這場比試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趙光義冷哼一聲,并未搭話,看著即將開始的第二場,心里面不禁捏了把汗,擔憂起來。
金玉琪與龔杰走到場地中央站定后,隨著鄭老頭話音落下。
龔杰便身形暴起,右掌五指并攏,直取金玉琪左肩。
金玉琪反應更快,她腰肢一擰,身形不退反進,如風中擺柳,避開了這剛猛一掌。
與此同時,左腿如彈簧般彈起,腳尖繃直,帶著凌厲的風聲,擊向龔杰肋下空門。
龔杰心頭一凜,急忙沉肘格擋。
“啪!”
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響,龔杰只覺得肘部一陣酸麻。
對方腿上的力道,竟異常凝練,震得他手臂發顫。
金玉琪一擊不中,落地瞬間,重心轉換行云流水,沒有絲毫凝滯。
緊接著,她雙腿輪轉如飛,右腿橫掃如鞭,直抽龔杰下盤,左腿緊隨其后,直踹其胸腹。
一時間,腿影重重,勁風撲面,將龔杰籠罩在一片凌厲的攻勢之下。
龔杰的掌法沉穩厚重,大開大合,每一掌擊出都帶著沉重的風聲,威力不俗。
然而,讓他心驚的是,每一次腿掌相交,傳遞過來的力量都異常凝實。
顯然,兩人雖都是淬身大成境界。
但金玉琪的進境比他更深入,肌肉爆發力、韌性和對力量的掌控都更勝一籌。
“砰砰砰!”
“啪啪啪!”
場中腿影掌風交織碰撞,悶響與脆響不絕于耳。
兩人身形快速交錯、分開、再碰撞。
數十招過后,龔杰招架之間,竟已開始捉襟見肘。
金玉琪腿風過處,他被迫節節后退,身形在場地邊緣游走。
臺上,趙光義看得眉頭緊皺。
若是這場再敗,第三場根本就不用打了,宛平武院將徹底抬不起頭。
一旁的何沖,則瞇起那兩雙本就細小的眼睛,看著不斷敗退的龔杰,又掃了眼一旁臉色有些鐵青的趙光義。
雖不再言語什么,但怎么也掩飾不住一臉得意的模樣。
又是盞茶功夫過去,龔杰呼吸已愈發紊亂起來,腳步險些踩到場地之外。
金玉琪見狀,左腿發力,如鋼鞭般橫掃而出,直取對方腰部,勢要將對方甩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卻見龔杰身形陡然一矮,竟如游魚般,貼著腿風滑開到一側,躲過了金玉琪的攻勢。
其動作流暢詭異,充滿了欺騙性,仿佛之前的頹勢完全是精心設計的誘餌。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金玉琪猝不及防。
她全力一擊落空,力量無處宣泄,身體因為慣性不可避免地向前沖去,中門大開。
滑開身形的龔杰,沒有絲毫停頓,右掌早已蓄勢待發,拍中金玉琪的背部。
“啊!”
她驚呼一聲,身體徹底失去了平衡。
隨后踉踉蹌蹌地向前猛沖了三四步,已然在青石線外。
“你...你使詐!”
眼見即將得手,卻又被如此反轉,金玉琪恍然大悟,龔杰是在最后關頭佯裝落敗,趁勢反擊。
她不禁又羞又怒,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恨恨地回到金雷武院陣營中。
短暫的寂靜后——
“龔兄!好樣的!”
“龔兄威武!太厲害了!”
“干得漂亮!”
本來感到憋屈的宛平武徒,一看龔杰扳回一局,壓抑的情緒驟然緩解,頓時暴聲喝彩起來。
趙光義此時松口氣,面色微微有所緩和。
如此一來,就算最后輸掉,也不至于太過難看了。
何沖面色則微微一沉,有些驚異,顯然這種情況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當他瞥向秦武時,面色又恢復到老神自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