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在短暫的死寂后,被一種更深的震撼所籠罩。
所有識貨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上首位的陳守義,與身旁幾位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族老,此刻也再難保持之前的云淡風輕。
他們臉上,終于流露出了一絲驚異與凝重之色。
修為境界或許可以憑借丹藥、資源等外物進行一定程度的提速。
但武技的修煉,尤其是修煉到圓滿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真就只能依靠個人的天賦、悟性與水滴石穿的苦練了。
陳家第四代子弟,年紀普遍在二十歲出頭。
在這個年紀,入先天后,能將自己主修的一門地階劍法或刀法修煉到圓滿層次,那都已是天才,足以被家族重點培養!
若還要分心他顧,再將一門同樣艱深、且非主流的輔助防御技也修煉到圓滿?
放眼整個陳家年輕一輩,沒有一人。
陳凌風勢在必得的一擊,連**河的防御都沒能破開,自己反而空門大露,被對方后發先至的手刀指尖真氣點中了肋下要穴。
雖未受傷,但瞬間的麻痹與寒意,以及心理上巨大的落差,讓他如遭雷擊!
“我......我竟然......”
陳凌風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深深的挫敗感。
他全力一擊,對方不僅沒事,反而自己好像還輸了半招?
巨大的打擊讓他心神失守,愣在當場,連后續的反應都忘了。
“夠了。”
就在氣氛凝固時,一個平和的聲音響起。
同時,一股無形無質、卻浩瀚柔和的龐大力量后發先至,如同春風拂過戰場,輕輕松松地便將**河手刀指尖凝聚的真氣化解于無形。
同時也將陳凌風周身失控彌漫的冰寒氣息驅散得一干二凈,連地面凝結的冰霜也瞬間消融。
出手的,正是端坐主位,一直靜觀其變的陳家家主陳守義。
他甚至沒有起身,只是不知何時已抬起右手,隨意地凌空一揮。
便展現出其對天地靈氣精妙入微的掌控力,輕描淡寫地平息了這場已然變味的切磋。
“年會演武,旨在切磋交流,印證所學,點到即止。”
陳守義淡然開口,目光先看向**河,微微頷首:
“江小友根基扎實,武技精妙,尤其這混元甲的火候,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嘩——”
四周響起了低呼。
在陳家眾人看來,家主身份尊貴,眼界極高。
平日極少如此直白地贊譽年輕后輩,尤其是外姓之人。
這番評價,已是極高、極重的贊譽。
**河面對陳守義的稱贊,保持著謙遜,執禮回應:
“前輩抬愛了,晚輩不過是取巧,倚仗了技法特性。”
陳守義點了點頭。
隨即,目光轉向猶自失魂落魄的陳凌風,語氣多了一絲告誡的意味:
“凌風,勝負乃兵家常事,心性修為才是根本。你還需勤加修煉,戒驕戒躁,莫要被一時得失蒙蔽了雙眼,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陳凌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最終艱難地低下頭:
“是,家主,凌風受教了。”
他又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了**河一眼,不甘退下。
經此一戰,廳內眾人再看**河的目光已然不同。
能與壓制修為的陳凌風纏斗不落下風,逼得對方心浮氣躁,違反承諾動用全力。
更能以一門修煉到圓滿境界的防御奇術,硬抗先天四品一擊而自身毫發無損、紋絲不動......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河在一片探尋目光的注視下,神色平靜地走回自己的客席座位,安然坐下。
他微微抬頭,目光越過中間的空地,望向對面。
陳凌雪也正看著他,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擔憂已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欣喜。
兩人目光交匯,相視一笑。
笑意雖淺,卻似春風拂過冰湖,在彼此心間蕩開一圈漣漪。
隨時間悄然流逝,喧囂漸歇。
氣氛隆重而熱烈的陳家年會,終于在一片賓主盡歡的氛圍中步入了尾聲。
窗外天色已徹底暗沉,廊下庭院中早早懸掛起的精美燈籠逐一亮起,暈開一團團溫暖的光圈,將陳府映照得如同白晝。
受邀前來的外客們,依次離席。
他們的住處早已被安排妥當,自有下人引領前往。
**河也準備隨人流起身時,一陣清雅香風臨近。
他抬頭,只見陳凌雪已婷婷立于他面前:
“青河,”
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隨我來一下。”
“啊?”
**河微微一怔,但也沒細問,便隨著陳凌雪走出正廳。
兩人一路向著陳府更為幽靜的東邊區域行去。
繞過東院一個占地廣闊、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巨大池塘,最終在一處看似樸素的獨立院落前停下腳步。
陳凌雪輕推而入,**河緊隨其后。
院內布置簡潔,幾叢修竹,一方石臺,數個石凳,角落處種植著一些叫不出名字、卻隱隱散發著靈氣的異草。
與陳府其他地方的富麗堂皇相比,這里更顯返璞歸真。
兩人徑直走入院落主體建筑,一間燈火通明的靜室之內。
一位須發皆呈灰白之色,但面容紅潤、不見多少皺紋,身形高大挺拔的老者,正負手立于窗前,似在欣賞窗外那輪漸圓的明月。
正是方才在正廳主位上,一言可定乾坤的陳家家主,陳守義。
**河醒悟了過來,原來是陳家家主要親自見他?
“外公,青河來了!”
陳凌雪輕聲道。
陳守義目光落在**河身上,先前在正廳內的威壓盡數收斂,只余下長輩看待出色晚輩的欣賞。
**河心中肅然,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語氣恭謹:
“晚輩**河,見過前輩。”
陳守義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虛扶了一下,將**河托起:
“江小友不必多禮,你之名,近來在外城可是聲名鵲起,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英雄出少年啊。”
“前輩過譽了。”
**河態度謙遜。
寒暄幾句后,陳守義也不再繞彎子,目光轉向放在身旁案幾上的兩個狹長的玉盒。
“你與凌雪并肩作戰,屢立奇功,往生道一役,更是救了她的性命。于公于私,我陳家都該有所表示。”
他指尖輕撥,一道氣勁掠過,第一個玉盒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