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此時已失兵刃,只得以拳掌抗衡。
平九霄攻勢交錯,盡是一片虛實難辨的殘影。
不過數(shù)個回合間,便聽幾聲悶響,夾雜著筋腱斷裂的細(xì)微碎音。
他以透骨勁力,生生震斷了朱寧的手筋腳筋。
朱寧渾身猛地一顫,仿佛成了個被驟然戳破的氣囊,一身氣力頃刻泄盡。
他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光彩迅速黯淡,整個人如斷根朽木般搖搖欲墜。
平九霄最后一指點出,本欲點向朱寧眉心,卻在最后寸許距離停住,化指為掌,重重?fù)粼谄湫靥拧?/p>
“噗——!”
朱寧狂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倒飛出去數(shù)丈。
重重砸落在總舵大堂前的石階上,筋骨不知斷了多少,如同爛泥般癱軟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從出手到結(jié)束,也就不過數(shù)十息之間。
本該是場龍爭虎斗的巔峰對決,就以這種一方被絕對實力碾壓的方式,突兀地結(jié)束了。
今晚的行動,張德綱本就穩(wěn)操勝券。
只是他沒想到,朱寧竟然在平九霄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他強壓下心中的震驚,當(dāng)即運勁提氣,聲音大如洪鐘,傳遍整個總舵戰(zhàn)場,甚至擴散到周邊寂靜的街巷:
“賊首朱寧在此,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鐵刀幫幫眾先是被一波弓弩收割了不少人頭,后又被**河一路攪動戰(zhàn)局,死傷慘重。
此時下意識望向聲音來源處,看到自家那位不可一世、武功高強的幫主,此刻癱軟在石階上,氣息奄奄的模樣,心態(tài)瞬間全線崩盤。
“哐當(dāng)!”
一名香主模樣的漢子面如死灰,率先扔掉了手中已經(jīng)卷刃的鋼刀。
“哐當(dāng)!”
“哐當(dāng)!”
其他人紛紛效仿,兵器落地聲此起彼伏,迅速連成一片。
他們早就瀕臨崩潰邊緣,此刻眼見最大的倚仗已然倒下,再也提不起絲毫斗志,雙膝一軟,癱跪在地,面如死灰。
兩名鐵刀幫副幫主,見此情景,臉上也閃過不甘的神色。
但心知大勢已去,若繼續(xù)負(fù)隅頑抗,最終怕是要丟了性命。
兩人長嘆一聲,隨即毫不猶豫地將手中兵器扔在地上,束手就擒。
其余幾名尚在廝殺的堂主,除一人殺紅了眼被弄死之外,另外的也都面如土色,老老實實扔下武器,跪伏在地。
震耳欲聾的廝殺聲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傷者痛苦的呻吟聲,以及捕快們收繳兵器、捆綁俘虜?shù)暮浅饴暋?/p>
曾經(jīng)在臨安縣橫行一時,令尋常百姓談之色變,堪稱龐然大物的鐵刀幫。
這個夜晚,在縣令府和平九霄的絕對武力鎮(zhèn)壓之下,轟然倒塌,煙消云散。
幫主、副幫主、各堂堂主、香主,以及核心的幫眾骨干,林林總總上百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盡數(shù)成了階下囚。
此戰(zhàn),縣令府捕快雖亦有死傷,數(shù)名英勇的捕快戰(zhàn)死,十余人負(fù)傷。
但相較于徹底鏟除鐵刀幫這顆毒瘤的巨大戰(zhàn)果,以及有平九霄出手瞬間奠定勝局、避免更大損失而言,已堪稱一場完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勝局,完全在于平九霄深不可測的武力。
若非他以雷霆萬鈞之勢在短時間內(nèi)擊潰、生擒賊首朱寧,極大震懾了鐵刀幫幫眾。
縣令府即便最終能剿滅鐵刀幫,也必將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絕無可能像今日這般,以相對較小的損失結(jié)束戰(zhàn)斗。
況且,若是讓朱寧最后逃脫掉,那必然會面臨后續(xù)無休止的報復(fù)。
平九霄緩步走到癱軟如泥的朱寧身前,眼底罕見地透出一抹悲哀:
“孽障!當(dāng)年你心術(shù)不正,離開武院,你我本應(yīng)永無再見之日。我問你,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伏殺青河?他與你何仇何怨?!”
朱寧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不僅是重創(chuàng)帶來劇痛,更強烈的是積壓多年的怨毒與不甘。
他聽到質(zhì)問,竟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嘶?。?/p>
“哈哈哈......老東西!你還有臉問我?當(dāng)年那血煉法,我苦苦求你傳我,你呢?冠冕堂皇,說什么邪門歪道,說什么早已焚燒殆盡!”
朱寧猛地嗆出一口血,眼神怨毒如蛇:
“可最后呢?哈哈哈!你還不是偷偷傳給了你的寶貝關(guān)門弟子!什么正道邪道?什么光明磊落?平九霄,你虛偽至極!”
“一派胡言!”
平九霄喝道,一時間胸中怒意翻涌,須發(fā)皆張。
“一派胡言?”
朱寧笑得渾身顫抖,血沫不斷從嘴角涌出:
“若非憑借那掠奪氣血、速成武功的邪術(shù),你這好徒弟憑什么?憑什么能在一年之內(nèi)就擁有擊敗鍛骨圓滿的實力?你告訴我?。±蠔|西!”
血煉法這三個字如同擁有魔力,讓在場所有聽到的人,無論是捕快還是跪倒在地上的鐵刀幫幫眾,都面露震驚之色,瞬間一片嘩然。
無數(shù)道目光下意識地投向剛剛停止廝殺,正走回來的**河。
這功法的名字,聽起來便似邪惡修法,絕非善類。
要知道,不僅是臨安縣,便是在藏鋒城,乃至整個大周王朝,都是被明令嚴(yán)查、絕對禁止修煉邪惡功法。
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修煉者及其傳承者面臨的將是武功被徹底廢除、終身囚禁的嚴(yán)重后果,甚至可能連身邊的人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牽連。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細(xì)微地蔓延開來,卻又在平九霄冰冷的目光掃過后,死寂下去。
“井底之蛙!”
平九霄面露不屑:
“莫說那些傳說中的宗門天才,就是藏鋒大城內(nèi),有這般武道進(jìn)境者,都聽聞過不止一次。怎么,難道這些人在你的眼里,都是靠修煉邪法提升修為的嗎?”
說罷,他不再言語,只是看著狀若瘋狂的朱寧,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失望,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河此刻,也是徹底恍然。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持續(xù)的殺機,起因竟是一個毫無由頭的猜忌念頭。
或許,也是深植于心的執(zhí)念與貪婪在作祟。
朱寧,徹底廢了。
余生,等待他的,只有縣衙大牢暗無天日、冰冷潮濕的囚籠。
對于他這種野心勃勃,習(xí)慣了掌控他人命運的人來說。
失去力量、失去自由,在無盡的黑暗與折磨中慢慢腐爛,遠(yuǎn)比痛快一死,更加痛苦百倍。
如此活著,更能讓他償還自己所造成的一切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