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武院,深處。
一座獨(dú)棟院落,院中有一間光線略顯晦暗的屋子。
屋中地面嵌著一道暗門,門上無鎖,卻沉重異常。
一股血腥、腐朽、腥膻的味道,隱隱從門邊微小的縫隙滲出。
暗門下的地窖中,燭火搖曳,映出地獄般的景象——
數(shù)十具尸體被隨意堆疊在角落,近乎成小山。
他們都是被巨力震碎心脈而死,每一張臉都慘白如雪,呈現(xiàn)一種令人心悸的枯槁之態(tài)。
且血肉萎縮,皮膚緊貼骨骼,仿佛全身的精華被徹底吸干一般。
地窖中央,黃濤赤膊盤坐,周身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淡淡血霧之中。
他的胸前,一根造型詭異、中空的鐵質(zhì)細(xì)管深深插入胸腔。
鐵管兩端俱帶烏黑尖刺,一端刺入他自己的心口附近,直沒至髓,與他的生命本源強(qiáng)行連接。
另一端,則連接在一具剛剛斷氣不久的武者身體上,同樣刺入骨髓深處。
隨著他功法運(yùn)轉(zhuǎn),一股詭異的吸力自他體內(nèi)蔓延開來。
死去武者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體內(nèi)尚未凝固的髓質(zhì),混合著最后殘存的生命精氣,順著中空的鐵管,源源不斷地被吸入黃濤體內(nèi)。
黃濤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與愉悅交織的扭曲表情,喉嚨中發(fā)出嘆息般的低吟。
沒過多久,那名武者已如枯柴一般,皮膚緊貼骨骼,眼窩深陷,幾乎失去人形。
黃濤猛然昂首,脖頸發(fā)出“咔咔”的骨響,爆發(fā)出一陣近乎瘋狂的大笑,震得燭火明滅不定:
“果然,還是煉臟大武師最為滋補(bǔ)!一人之髓,堪比十?dāng)?shù)個鍛骨武者!”
他目光掃過地上那具已不成人形的尸體,語氣輕蔑:
“可惜這小地方的煉臟境鳳毛麟角,不然我又何須耗費(fèi)力氣,一個一個吸食如此之久?!?/p>
那具躺倒在地,被吸髓的尸體,赫然是臨安縣中稱霸一方的青狼幫幫主。
不久前,還是威風(fēng)八面的人物。
此刻卻凄慘地躺在冰冷的尸堆中,徹底淪為他人晉升的資糧。
待最后一絲髓質(zhì)融入體內(nèi),黃濤周身猛地一震。
覆蓋體表的血霧驟然收斂,盡數(shù)沒入毛孔之中。
他緩緩睜開雙眼,瞳孔深處竟可見血色翻涌,令人不敢直視:
“洗髓境!這便是洗髓之境!我終于踏入了!”
由煉臟至洗髓,乃是武道修行中一道巨大的分水嶺。
若無特定丹藥輔助,足以困住常人十?dāng)?shù)載光陰,甚至終其一生也難以窺見門徑。
黃濤困在玉臟境巔峰多年,苦于求不到助益突破的珍貴丹藥,始終難以撼動那層堅(jiān)固的壁壘。
而今,憑借這門機(jī)緣巧合得來的詭異吸髓功法,劍走偏鋒,以他人之髓,補(bǔ)自身之缺。
竟硬生生地沖破了堅(jiān)不可摧的關(guān)隘,一步跨入了夢寐以求的洗髓之境!
力量,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體內(nèi)奔騰流轉(zhuǎn)。
那種掌控自身、仿佛也能掌控他人生死的強(qiáng)大感,讓他心醉神迷。
黃濤站起身,隨手一揮,鐵管應(yīng)聲而斷,被擲于尸堆之上。
他推開地窖之門,重返地面,徑直走向金三丘的住處。
金三丘此時正與秦武、何沖等幾位弟子商議武院事務(wù),話語間頗有些心不在焉。
幾人見黃濤闖入,皆是一怔,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金三丘更是心頭一跳,他明顯察覺到,此時的黃濤與幾日前又截然不同。
之前的黃濤氣機(jī)雖凌厲,但尚可揣測。
而如今的他,卻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甚至引得金三丘體內(nèi)氣血微微凝滯,生出一種本能的畏懼。
金三丘面色復(fù)雜,起身迎道:
“黃兄。”
黃濤目光如刀,從幾人臉上掃過,讓秦武、何沖等人皆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不敢對視。
最終他看向金三丘:
“聽說城里派了個都巡來查案?”
金三丘連忙點(diǎn)頭:
“正是,是一個新上任的都巡,名叫顧志鵬。據(jù)探得的消息,此人年紀(jì)雖輕,卻已是玉臟境的大高手?!?/p>
“玉臟?”
黃濤嗤笑一聲,眼中盡是輕蔑:
“毛頭小子,不值一提?!?/p>
他語氣轉(zhuǎn)冷,如同寒冰:
“這人若識相,只做表面文章,就留他一條狗命。若是不知死活,膽敢阻我,殺了便是!”
說罷,他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即刻隨我出發(fā),去那宛平武院?!?/p>
行至門口,他忽又回頭,對金三丘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滅了平九霄,這臨安縣武院之中,便無人能與你金雷爭鋒。屆時,那白玉石礦脈,豈不也能分一杯羹?”
“金院長,我這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禮啊。”
黃濤聲音壓低,如惡魔低語:
“待此事了結(jié),先前答應(yīng)你之事,我自會相助。”
金三丘低頭,眼中神色變幻。
他受制于黃濤,若無解藥,下場必然凄慘。
黃濤所言修煉之諾,空口無憑,他自然不會盡信。
但若能借此鏟平宛平武院,于他亦極為有利。
甚至,他心底還存有一絲幻想:
若黃濤真能助他窺探那洗髓之境,就算當(dāng)走狗,又何妨?
即便最后聯(lián)手殺了都巡,引來城中高手,大不了就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有洗髓境實(shí)力,壽元與修為俱增,天下之大,何不可去?
至于這金雷武院,本就是突破無望才經(jīng)營之所。
若武道有望,他又何須費(fèi)心于此?
想到此處,他心中那點(diǎn)不安與恐懼漸漸被野心取代。
再抬頭時,臉上已盡是恭敬,甚至都帶上了一絲諂媚:
“黃兄所言極是!一切聽從黃兄安排!”
金三丘喚上秦武、何沖等幾名得力弟子,隨著黃濤直向宛平武院方向疾行而去。
夕陽紅如血,風(fēng)聲肅殺。
踏入洗髓境的黃濤,氣息如深淵蔓延。
在他眼中,整個宛平武院已不過是掌中之物、待宰羔羊。
他的鐵拳,即將落下。
與此同時,荒林邊緣某處。
雙頭獒犬忽然止步,兩顆頭顱同時轉(zhuǎn)向臨安縣方向,喉中發(fā)出低沉嗚咽。
它與主人之間那一縷玄妙的心神聯(lián)系,傳來了強(qiáng)烈的召喚之意。
下一刻,它找準(zhǔn)方向,四肢發(fā)力。
如一道貼地疾掠的黑色閃電,朝臨安縣內(nèi)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