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現任大守護者可可利亞·蘭德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被風雪籠罩的城市輪廓。
她轉過身,臉上帶著符合身份的、端莊而略顯疏離的微笑。
“歡迎來到貝洛伯格,遠道而來的客人。我是貝洛伯格的大守護者,可可利亞·蘭德。”
逸塵上前一步,臉上是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開門見山地說道:
“尊敬的大守護者閣下,感謝您的接見。我是逸塵,這幾位是我的同伴。我們來自星穹列車,此行前來,是感知到貴地正被星核引發的災厄困擾。我們的目的,正是為了解決它。”
可可利亞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星穹列車……原來如此。感謝你們的善意與援手。貝洛伯格確實在寒潮與裂界的侵蝕下掙扎了許久。
如果你們真的能解決星核的問題,我代表貝洛伯格,必將全力支持你們的行動。”
“能得到大守護者閣下的支持,是我們的榮幸。”
逸塵笑著點頭。
“諸位遠道而來,想必也辛苦了。”
可可利亞順勢說道。
“我已經為各位在歌德賓館準備好了休息的房間。請先稍作休整,關于星核的具體事宜,我們稍后再詳細商議。杰帕德,帶客人們去賓館。”
“是,大人。”
杰帕德躬身領命。
“那么,我們就先告辭了。”
逸塵從善如流,帶著三月七等人行禮后,便跟著杰帕德離開了克里珀堡。
走出堡壘,來到略顯空曠的廣場上,三月七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那位大守護者看起來好有氣勢……不過人好像還不錯?”
星也點了點頭:“她答應支持我們了。”
只有丹恒沉默著,看向逸塵。
逸塵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他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克里珀堡,輕聲說道:
“是啊,答應得可真爽快……走吧,先找個能安心說話的地方。”
片刻后,幾人入住了歌德賓館,他們聚集在逸塵的套房里,門窗緊閉。
逸塵沒有繞任何圈子,直接開口。
“你們沒有被【毀滅】瞥視過,所以你們察覺不到。
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位大守護者可可利亞的身上,纏繞著【毀滅】的氣息,雖然被刻意隱藏,但本質不會錯。”
“什么?!”
三月七驚呼出聲,眼睛瞪得溜圓。
“她、她不是大守護者嗎?怎么會和【毀滅】扯上關系?那怎么辦?”
“怎么辦?”
逸塵輕輕笑了一聲。
“你們今晚的任務,就是好好睡覺,養精蓄銳,為之后可能面對的、真正封印星核做好準備。至于那位被污染的大守護者……”
“今晚,我去找她【均衡】一下就好。”
“唉?!就、就那么簡單地均衡一下嗎?”
三月七眨巴著眼睛,臉上看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因為期待落空而有點失落。
“我還以為要制定什么周密的計劃,比如潛入、調查、找證據什么的……”
“想要精彩刺激、跌宕起伏的冒險是吧?小三月,”
逸塵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
“別擔心,之后有的是機會讓你體驗。但眼下這顆小冰球上的麻煩,還不至于那么興師動眾。”
“好了,別瞎操心。今晚你們就在城里好好逛逛,放松一下。
給,這是活動經費,隨便花,全花完也沒關系,不用給我省錢。”
逸塵說著,將那袋沉甸甸的冬城盾隨手拋給了離他最近的星。
星手接住錢袋,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有些茫然地看向逸塵。
“逸塵,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放心吧。”
逸塵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貝洛伯格漸沉的夜色和零星亮起的燈火。
“只是去和那位大守護者,聊聊天而已。”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有些模糊,唯有那雙眼睛,亮的驚人。
夜色,正悄然降臨,適合一些不便在陽光下進行的小小洽談。
片刻后,克里珀堡深處,大守護者的私人書房內。
燭火搖曳,將可可利亞·蘭德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她靜坐在桌前,傾聽著某個唯有她能聽見的低語。
“啊,我知道的……”
“不會讓他們……如此輕易地破壞……我們通往新世界的……”
“那顆星核是怎么跟你描述我們的?”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身后響起。
可可利亞猛地回頭!
只見在她身后那扇本該緊閉的窗沿上,一個身影正悠閑地坐在那里,一條腿隨意曲起,手肘搭在膝上。
是那個自稱來自星穹列車的逸塵!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雙眼——原本溫和含笑的眼眸,此刻,黑白雙魚在其中緩緩旋轉著。
“你!”
可可利亞瞳孔驟縮,周身瞬間迸發出凜冽的寒氣,地面甚至凝結出了一層白霜。強大的能量在她手中匯聚,蓄勢待發。
“你是怎么進來的?!守衛!”
“別緊張,大守護者閣下。”
“我只是來和你……聊聊天。
逸塵說著,輕輕從窗沿躍下,腳步落在地面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緩步走向身體緊繃、如臨大敵的可可利亞。
“我不會替你做決定,也不會因你可能帶來的危險就放棄你。
我會給你理解自身痛苦的知識,給你控制病情的工具,并最終,把選擇如何面對終末的權利,完整地交還到你手中。”
他停在可可利亞面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拂動。
“現在,可可利亞?蘭德,看著我的眼睛。”
可可利亞下意識地想要抗拒,想要召喚寒冰的力量將這個不速之客驅逐。
但內心深處,那被星核承諾所掩蓋的、屬于可可利亞·蘭德自身的意志,那七百年來守護貝洛伯格的疲憊與掙扎,仿佛被這平和的目光觸動了一絲縫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雙太極之眼吸引。
耳畔那持續不斷的、充滿誘惑與毀滅的低語,第一次……變得模糊而遙遠。
等可可利亞再次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并非身處熟悉的書房,而是站在一片虛無的意念之海上。
而在她面前,站著另一個可可利亞。
一模一樣的金色長發,一模一樣的端莊面容,甚至連穿著都別無二致。
但那雙眼眸中燃燒著的,卻是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熾烈的憤怒與深沉的失望。
她周身縈繞的不再是冰冷的寒氣,而是一種如同亙古磐石般、堅不可摧的守護意志。
可可利亞認識她。
那是……曾經堅信著【存護】之道,誓言用生命守護貝洛伯格直至最后的——她自己。
是那個尚未被星核的低語與絕望壓垮的,屬于存護的她。
“你……”
存護的可可利亞開口,帶著無盡的痛心與斥責。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背棄了克里珀的信念,背棄了所有相信你、將未來托付給你的貝洛伯格人民!”
“你竟敢……你竟敢與毀滅為伍?!你將我們七百年的堅守,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聲質問炸響在可可利亞逐漸麻木的心湖深處,讓她靈魂震顫,下意識地想要后退,想要辯解,卻發現那來自星核的、支撐著她走到今天的扭曲信念,在這最本初的、源自自身意志的憤怒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逸塵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兩個可可利亞的側面,眼中的太極緩緩流轉,他只是一個沉默的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