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下終端,房間的移門就被嘩啦一聲拉開了。
星頂著一頭有些凌亂的灰發,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
“逸塵,剛剛星核獵手卡芙卡來了。姬子阿姨和楊叔跟她談過了,說是有顆星核。”
“結果就是,我們的航線改了,下一站——仙舟「羅浮」。”
片刻后,逸塵來到觀景車廂。
列車組的成員們已經聚集在中央的沙發區,似乎正在討論著什么。
“……所以,關于羅浮仙舟的開拓任務,人員方面需要仔細考量。”
逸塵走過去,在星旁邊的空位坐下。
“這次羅浮的開拓任務,算我一個。”
他頓了頓,迎著姬子和瓦爾特投來的目光,補充道:
“我在仙舟聯盟那邊,還算積累了一些人脈關系,或許能派上用場。”
姬子端著咖啡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點了頭:
“好。有你在,確實能省去不少溝通上的麻煩。”
“那么這次就定下來,我和丹恒留守列車,負責接應與維護。
逸塵、瓦爾特、三月七,還有星,你們四人作為先遣隊,前往羅浮仙舟執行開拓任務。”
“太好了!又能和逸塵一起行動了!”
三月七立刻歡呼,臉上寫滿了期待。
星靠在沙發扶手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比了個OK的手勢,算是回應。
瓦爾特推了推眼睛。
“有逸塵同行,確實能讓人放心不少。”
逸塵點點頭,開始給景元發消息。
接下來的幾天,在星穹列車駛向仙舟「羅浮」的航程中,逸塵的生活多了一項固定的日程。
每天,他都會在自己的房間為黃泉進行短暫的治療。
過程大同小異——兩人掌心相抵,逸塵調動【均衡】的權能,小心翼翼試圖修補黃泉那趨于無的本質與她自身感官之間的斷裂帶。
每一次治療結束,逸塵都會虛弱一天。
而黃泉,則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曾被虛無吞噬的、關于世界的細微感知,正一點點地被重新拉回她的意識里。
味覺之后是更為細膩的嗅覺,對溫度變化的感知也變得更加分明。
“這大概就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某次治療后,逸塵擦著汗,陳述了這個事實。
黃泉感受著鼻尖縈繞的、來自逸塵房間里某種清潔劑的淡淡草木氣息,輕輕點了點頭。
“已經……很好了。”
在治療間隙,逸塵利用列車上的基礎合成設備,結合自己過往積累的豐富知識,為黃泉專門制作了一套完整的調味料。
從基礎的咸、甜、酸、辣,到一些復合風味,都被他濃縮提純,分門別類地裝在小巧的密封瓶里,還貼上了手寫的標簽。
“給,”
他將一個整理好的小盒子推給黃泉,
“雖然比不上現烹的美食,但至少能讓你的味蕾……多經歷一些風景。”
黃泉只是列車的搭客。
她早已明確告知,抵達羅浮后,她便會下車,繼續她獨自追尋【IX】的旅程。
逸塵沒有試圖挽留,那是她的選擇,他予以尊重。
雖然無法再近距離觀察這位特殊的自滅者,持續獲取數據略有遺憾,但這段日子積累的觀察記錄和初步的治療數據,已經足夠他深入研究很長一段時間了。
航行的最后一日,治療結束后,黃泉看著眼前這個為她耗費心力、卻從未索取回報的同伴,沉默片刻,鄭重地開口:
“謝謝。這些……足夠了。”
逸塵只是笑了笑,將最后一瓶新調試好的、帶著果木煙熏風味的調料放入她的盒子。
“一路順風,黃泉。如果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再遇到,希望你能嘗到更多溫暖的滋味。”
黃泉接過盒子,指尖在其上停留了一瞬。
“嗯。再會,逸塵。”
等星穹列結束躍遷后,黃泉拿著她那柄太刀,帶著逸塵贈送的調味料小盒,如同她來時一樣安靜地離開了。
而列車組這邊,一個少年身影在看到逸塵的瞬間便急速穿過星槎海碼頭,找到了列車停泊處。
逸塵率先走下列車,看到等候在前的少年,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
“許久不見,彥卿。”
“個子竄得挺快。最近小魚他們那幾個小家伙還好嗎?”
彥卿對于這略顯親昵的舉動并未躲閃,只是略顯靦腆地笑了笑,恭敬地行了一禮:
“逸塵先生,別來無恙。
托您的福,小魚他們都已正式入學念書了,每日正為課業煩惱不已呢。”
聽此,逸塵笑了笑,不再贅言,側身將身后的同伴引薦給彥卿。
“彥卿,這幾位是與我同行的伙伴,星穹列車的無名客——瓦爾特·楊先生,三月七,以及星。”
“這位是仙舟羅浮云騎軍的驍衛,彥卿,景元將軍的高徒,一位未來可期的年輕人。”
瓦爾特·楊上前一步,推了推眼鏡。
“有勞彥卿驍衛接引。”
三月七則活力滿滿地揮手打招呼:“你好呀!仙舟看起來好壯觀啊!”
星也跟著點了點頭,算是見過禮。
彥卿雖年紀尚輕,但禮節周全,他抱拳回禮,隨即開口道。
“諸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將軍已在神策府等候,請隨彥卿前來。”
說罷,他便轉身,在前引路。
逸塵與他并肩而行。
穿過熙攘的星槎海碼頭,步入更具仙舟風韻的迴星港區域,雕梁畫棟、流云拂檐的景象讓三月七不時發出驚嘆。
“逸塵先生,”
彥卿邊走邊說道。
“將軍聽聞您回來,很是高興。只是近日羅浮事務繁雜,他可能……”
“無妨,”
逸塵打斷他。
“老友敘舊,不必講究那么多虛禮。”
穿過層疊的樓閣與繚繞的云霧,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神策府。
令人略感意外的是,景元此刻并未端坐于府內處理如山公務,而是親自站在了府邸大門前。
他雙臂環抱,姿態閑適,白發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幾月不見,如隔三秋啊,逸塵。”
“歡迎回來。”
逸塵走上前,面對這位老友略顯夸張的歡迎詞,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省省吧,景元。以你們仙舟人動輒千百年的壽元來看,這區區幾個月的光景,怕是和短生種的幾天也沒什么區別,何來如隔三秋之說?”
“此言差矣,”
景元笑意更深。
“正是因為歲月漫長,才更覺能談得來的故友難得,一日不見,便覺府中都冷清了幾分。這度日如年之感,可是真切得很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