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恭敬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回響。
秦陽夾著短刃的兩根手指,微微松開。
“叮”的一聲輕響,那柄泛著幽光的利刃掉落在昂貴的地板上,但無論是秦陽還是單膝跪地的青鳥,都未曾多看一眼。
秦陽的腦子有點亂。
隱龍衛(wèi)?
龍主?少主?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下山之前,那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子,只是給了他一封婚書和一塊破玉佩,讓他來云城娶個媳婦,順便查查當年的事。
怎么一轉眼,自己就成了什么少主?
看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氣息冰冷但姿態(tài)恭敬的女人,秦陽眉頭微皺。
“你先起來。”
他淡淡地開口,“我可不是什么少主,你可能認錯人了。”
青鳥抬起頭,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急切。
“不會錯的!實力遠超同輩武道宗師,身負至尊功法,這普天之下,唯有龍主這一脈!”
“少主此前下山歷練時,我等已接到龍主傳下密令,天下隱龍衛(wèi),都在靜候少主現身。”
“至尊功法……”
秦陽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名字,他只在老頭子喝醉了吹牛時聽過。
老頭子說這是他祖?zhèn)鞯慕^活,練成了能上天入地,天下無敵。
當時秦陽只當是酒后胡話,雖然他也修煉了,但還遠沒老頭子吹噓的那般厲害。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證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秦陽依舊保持著警惕。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實力也是不俗,若非自己技高一籌,剛才那一刺,足以致命。
青鳥似乎看出了秦陽的疑慮,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愈發(fā)恭敬。
“少主,屬下方才的試探,乃是職責所在,罪該萬死!但核實身份,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差池。只要少主能拿出信物,屬下便能百分百確認!”
“信物嗎……”
秦陽想起了老頭子塞給他,讓他貼身保管的那塊玉佩。
他伸手入懷,將那塊玉佩掏了出來。
玉佩入手溫潤,并非什么名貴玉料,看起來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上面用古樸的刀法,雕刻著一條盤踞的五爪神龍,龍身之上,云紋繚繞,栩栩如生。
當這塊玉佩出現在客廳燈光下的瞬間,青鳥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那雙冰冷的眸子里,瞬間爆發(fā)出無比炙熱的光芒,那是一種混雜了激動、崇敬、狂熱的復雜眼神!
“果真是龍……龍主令!”
青鳥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顫抖起來。
她不再是單膝跪地,而是整個人,恭恭敬敬地,五體投地,匍匐在了秦陽的面前!
“隱龍衛(wèi),青龍戰(zhàn)區(qū),第七衛(wèi)隊長,青鳥!拜見少主!”
“少主持有龍主令,即為我隱龍之主!青鳥及麾下三百隱龍衛(wèi),愿為少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一次,她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充滿了發(fā)自靈魂的狂熱與忠誠。
秦陽看著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匍匐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青鳥,終于確定,對方不是在演戲。
他徹底懵了。
這塊被他嫌棄了無數次,覺得又土又沒用的破玉佩,竟然是什么龍主令?
那個天天穿著個大褲衩,躺在搖椅上摳腳,喝醉了就抱著自己大腿哭訴哪個師娘年輕時更好看的糟老頭子……
會是隱龍的龍主?
秦陽的腦海中,浮現出老頭子那張猥瑣的臉,再對比龍主這個聽起來就霸氣側漏的稱呼,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你說的龍主,是不是一個叫青云子的糟老頭子?”秦陽忍不住確認道。
“大膽!”
青鳥聽到糟老頭子四個字,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但看到秦陽那張臉,又瞬間把怒火壓了下去,恭敬地回答,“回少主,老龍主名諱,屬下不敢妄言,但能執(zhí)掌龍主令,并將至尊功法傳授于您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行了,實錘了。
秦陽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這十五年,好像活在了一場巨大的騙局里。
“起來說話吧。”
他收起龍主令,坐到了沙發(fā)上,揉了揉眉心,“跟我說說,這個隱龍,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是!”
青鳥恭敬地起身,但不敢坐下,只是像一根標槍般,筆直地站在秦陽的面前,開始匯報。
“回少主,隱龍它不是什么東西,而是守護華夏千年國運的最后一道屏障!”
“它的存在,超越世俗一切權勢與規(guī)則,不受任何機構管轄,只對龍主一人負責!”
“隱龍的職責,便是監(jiān)察天下,清除一切可能威脅世俗的超凡力量!上至海外宗門,下至古武世家,皆在監(jiān)察之列!”
青鳥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在秦陽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雖然在山上長大,但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監(jiān)察天下,先斬后奏!
這是何等恐怖的權柄!
那個糟老頭子,竟然是這樣一個龐大組織的頭頭?
秦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今晚,被接二連三地沖擊得七零八落。
“隱龍組織由龍主統率,下設四大戰(zhàn)區(qū),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為名,分管四方,每個戰(zhàn)區(qū),設有一名衛(wèi)隊長,統領三百隱龍衛(wèi)。”
“屬下,便是青龍戰(zhàn)區(qū)的衛(wèi)隊長,青鳥。”
秦陽看著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個女人的實力如此恐怖。
能成為這種組織的衛(wèi)隊長,又豈是等閑之輩。
“老……老龍主他該不會又玩失蹤了吧?”
秦陽眉頭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
自從對方把他趕下山,他就覺得其中有貓膩,讓他下山赴婚約和尋找仇家的線索,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估計現在不知道在哪里,和哪個相好的不知名師娘逍遙快活呢。
“老龍主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不定,他既然將龍主令交給您,便是將整個隱龍都交到了您的手上。”
青鳥低著頭,“從您下山的那一刻起,您,就是隱龍唯一的主人。”
秦陽沉默了。
他看著手中的龍主令,感覺這塊小小的玉佩,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他原本只想查清當年的滅門真相,為家人報仇,然后娶個媳婦,過點安生日子。
可現在,老頭子卻甩給了他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一個如此沉重的責任。
“行了,我知道了。”
許久之后,秦陽緩緩開口,將龍主令重新揣回懷里。
他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
既然老頭子把這副擔子交給了他,那他就擔起來。
更何況,有了隱龍的幫助,他要調查天神盟,就等于多了一張王牌!
“青鳥。”
秦陽的聲音,多了一絲威嚴。
“屬下在!”
青鳥立刻躬身。
“天神盟,你了解多少?”
聽到這三個字,青鳥的眼神瞬間一凝。
“回少主,天神盟,是隱龍的頭號死敵!也是近年來,對華夏滲透最嚴重,威脅最大的境外超凡組織!”
“此組織結構嚴密,實力強大,行事毫無底線,十五年前……秦家的慘案,主謀,便是天神盟!”
轟!
秦陽的腦中,如同炸開一個響雷!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這個答案從青鳥口中得到證實的時候,一股壓抑了十五年的滔天殺意,還是不受控制地從他體內,轟然爆發(fā)!
整個客廳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
青鳥首當其沖,感受到那股幾乎要將靈魂都凍結的恐怖殺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她駭然地看著秦陽。
她無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刻骨的仇恨,才能凝聚出如此實質般的殺意!
這股殺意,甚至比老龍主盛怒之時,還要恐怖!
“少主……”青鳥艱難地開口。
秦陽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那股殺意收斂回體內。
他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
“天神盟在云城的分部,查得到嗎?”
他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查得到!”
青鳥毫不猶豫地回答,“只需少主一聲令下,青龍戰(zhàn)區(qū),可于三小時內,集結所有力量,將天神盟云城分部,連根拔起,片甲不留!”
然而,秦陽卻搖了搖頭。
“不用。”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芒。
“打草,只會驚蛇。”
“我要的,不是拔掉一個分部,而是將整個天神盟,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他們的債,我會一筆一筆地,親自上門去討!”
青鳥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看著他那雙平靜卻蘊含著無盡風暴的眸子,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敬畏。
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當年君臨天下,一言定生死的年輕龍主!
“屬下,明白了!”
“從今日起,青鳥便是少主在云城的影子,聽候少主一切調遣!”
“很好。”
秦陽點了點頭,“我需要天神盟云城分部所有核心成員的資料,越詳細越好,另外,給我盯緊他們的一舉一動。”
“屬下已經帶來了將東西帶來了。”
就在這時。
“嘎吱……”
二樓的臥室門,突然被打開了。
林婉兒穿著一身絲綢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秦陽?你在跟誰說話?大半夜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她看到了站在客廳里的青鳥,以及掉在地上的那把泛著幽藍冷光的短刃。
林婉兒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警惕和驚愕!
而在她開門的瞬間,青鳥的身影,便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客廳的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客廳里,只剩下秦陽一個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fā)上,手里還端著一杯不知道什么時候倒的茶。
“沒誰啊。”
秦陽抬起頭,沖著樓上的林婉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可能你做噩夢了,聽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