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琴臉色很難看,氣得罵道,“沒出息的玩意,他要是真跑了,我還倒是佩服他!”
說著就起身要走。
俞小榮趕緊跟上。
蔣玉琴道,“你別跟著去了,把三個孩子叫起來吃飯上學去吧。”
“我讓易真打發他們起來,我騎車子帶您回去,萬一老三不在家,我們還能去找找。”
蔣玉琴沒再推辭。
俞小榮把大女兒叫起來,交待她和弟弟妹妹一起吃飯上學,就趕緊和婆婆朝著村西的場院去了。
俞小榮蹬著自行車,后座上坐著婆婆,她們倆的婆媳關系,連表面上的樣子都沒有裝過,頂多就是有事的時候說幾句話罷了。
所以婆婆坐在后面,讓俞小榮很不自在。
秋收忙的要死,老三還添亂,俞小榮心里本來是很不痛快,但找了一大圈沒找到老三,又有些擔心,所以即便是不自在,俞小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邊蹬著車子一邊安慰婆婆,“媽,您別太擔心了,永林叔都說看到老三了,這半個小時他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俞小榮見蔣玉琴一直皺著眉還以為婆婆是擔心,其實她想錯了,蔣玉琴不擔心,而是嫌老三丟人,真夠出息的,竟然真跑到柴火垛里睡覺去了!
婆媳兩個一路到了村西,俞小榮剛想朝著場院的方向行駛,蔣玉琴卻忽然改了主意,道,“小榮,先回家看看。”
俞小榮應了一聲,抓著自行車把拐了方向,朝著婆婆家的方向去了。
不多時到了婆婆家的胡同,俞小榮剛停下車就見婆婆家前面的鄰居吳大娘出來了,她看到蔣玉琴了,詫異道,“玉琴,你這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去了,老三回來都翻墻進去的。昨天怎么沒來打牌啊,就缺你了.......”
翻墻進的.....
沒等鄰居吳大娘說完,蔣玉琴的臉色就黑成了一片,大步的朝著自己家走去的。
俞小榮胡亂應付了吳大娘幾句話,連忙跟上了婆婆的腳步,她婆婆真是神機妙算,先是算準了老三會睡草垛,這會又猜老三在家.......
蔣玉琴拿了鑰匙一打開大門,就抄起門后立著的一根擋門的手臂粗的棍子,沖著屋里老三肖立輝的房間去了。
俞小榮嚇了一跳,趕緊放好車子沖了過去,去奪婆婆手中的棍子。
“媽,媽您別沖動!有話好好說,咱別動手!”
“松開!”蔣玉琴一把推開了俞小榮,咬著牙恨恨地說道,“我非打死這個畜生。”
蔣玉琴正在氣頭上,力氣大得驚人,俞小榮沒防備,竟被婆婆推開了。
眼看著婆婆大步地朝著屋里走去,她緊跟著追了上去,她婆婆這幾天的脾氣性格和從前大不一樣,打老三這事,怕是她真能干得出來,這么粗的棍子打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三,快跑!”俞小榮急得朝著肖立輝的房間大喊,聲音都劈了岔。
肖立輝跑出去的時候才凌晨三點多,出去之后走到村西,冷風一吹,看著村里到處又黑黢黢的,然后他就后悔了,想扭頭回家,可一想起他媽逼他去當兵的事,又氣得不行,蹲在路邊生了半天悶氣,凍得他直哆嗦,索性扒開場院的柴火垛,掏了個窩鉆進去睡覺去了。
原本想著睡一會,天蒙蒙亮就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誰也發現不了,誰料想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還被拾糞的永林叔看到了。
偷摸的回來之后,發現大門鎖了父母不在家,只好扒著墻頭翻了進去。
進屋后一頭扎進被窩,睡得正香,冷不丁聽見嫂子的喊聲,驚得猛地睜開眼,還沒等坐起來,就聽“砰”的一聲響——門被踹開了,他媽蔣玉琴揚著個大棍子,接著劈頭蓋臉的就朝著他掄了過去!
棍子劃過空氣,帶著濃重的爆破音.......
“啊!”嚇得肖立輝叫著直接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扯著被子擋在自己身前,站在墻角,一邊躲著棍子,一邊嗷嗷的喊叫。
俞小榮追了上來,趕緊攔住了婆婆,抱住了棍子,急道,“媽,消消氣,別打了,這么粗的棍子,別打出好歹來!”
蔣玉琴掙了兩下,被兒媳摁得死死的,棍子掄不出去,只能瞪著縮在墻角的肖立輝,罵道,“沒出息的玩意,離家出走都只能跑到柴火垛里睡覺,丟不丟人!”
肖立輝沖著蔣玉琴叫道,“我不想去當兵,你非讓我去當兵,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我不去!死都不去!”
“還敢犟嘴!我讓你去當兵是害你嗎?讓你上學你不上,讓你干活你不干,讓你當兵你還不去,我生下你來,就是讓你當寄生蟲的!”
“我不是干活了嗎?”肖立輝叫道,“我又沒白吃飯。”
“幫著收了幾天秋,這就叫干活了?”蔣玉琴火冒三丈,“將來你結了婚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也這樣?你能養得起孩子嗎?”
“我不娶媳婦,不生孩子!”
肖立輝梗著脖子像個犟王八,蔣玉琴看到他這幅模樣,就想到他坐牢剛出來的時候,更是怒火沖天,但俞小榮又死死地摁著棍子,氣得她狠道,“這個兵,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說完她對俞小榮道,“小榮,走,我們出去。”
俞小榮愣了一下,但見蔣玉琴已經轉身朝外走出去了,她趕緊跟了上去,只是她一出來,就見蔣玉琴把老三房門給關上了,拿了把鎖在外面給他鎖上了。
“干什么!”肖立輝在里面叫了起來,“媽,你干什么!”
蔣玉琴站房門外面,冷冷的對里面道,“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放你出來!”
俞小榮有些傻眼,她婆婆這是真的狠下心來管教老三了?她站在屋里,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媽,”俞小榮斟酌著開口,“您消消氣,老三還是個孩子,犟脾氣上來了,您鎖著他,他只會更逆反。要不……先開了鎖,咱慢慢跟他說?”
蔣玉琴轉過身,眼底的怒火還沒消,卻也緩了些語氣,難得跟俞小榮解釋,“他都十八了,還不如易真、衛誠懂事,真要是如了他的意,讓他留在家里,才是真的在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