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漫過青檐 第四章：第一節專業課的沖擊

星期一早上的霧氣還沒散盡，青川大學的校園里已經漸漸熱鬧起來。林微跟著室友們一起往三號教學樓走，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今天是第一節建筑學基礎課，也是她真正開始接觸專業內容的第一節課，她既期待又緊張。

“林微，你昨天預習得怎么樣？李冉說的那本《建筑透視入門》，里面那個三點透視也太難懂了吧！”張珂揉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昨晚看了半小時就困得不行，最后還是看了蘇曉畫的示意圖才大概明白一點。”

蘇曉溫柔地笑了笑：“其實沒那么難，多看看實際的例子就好懂了。我把重點內容都標出來了，一會兒上課前可以再給你講講。”

李冉推了推眼鏡說：“基礎課很重要，特別是透視和畫圖技巧，以后每門專業課都要用到。聽說教這門課的老師很嚴，對圖紙要求很高，我們得認真聽。”

林微點點頭，手心有點冒汗。為了這節課，她按照沈亦舟短信里的提醒，特意提前預習了透視知識，還照著畫了兩張簡單的建筑草圖。雖然畫得不算好，但比起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現在總算有了一點底。她摸了摸書包里的素描本，里面夾著沈亦舟留的紙條，那行工整的字好像能給她一點力量。

走到三號教學樓門口，已經有不少同學往里走。林微看到幾個男生正湊在一起討論畫圖軟件怎么用，手里拿著平板展示自己畫的草圖，線條很流暢，透視也很準，看得她又緊張起來。她悄悄把自己的素描本往書包里塞了塞，生怕被別人看見自己那些稚嫩的畫。

“別擔心，我們一起加油！”蘇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

林微勉強笑了笑，跟著室友走進教室。教室很大，擺著幾十張畫圖桌，每張桌上都放著畫板、畫圖工具和一張白紙。她們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剛收拾好東西，上課鈴就響了。

一位穿灰色西裝的中年男老師走了進來。他有點胖，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表情嚴肅，一進來就讓人覺得很有壓力。“我叫周建明，是你們建筑學基礎課的老師。”他的聲音很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建筑學講究嚴謹和準確，從今天起，你們的每一張圖、每一條線，都要經得起推敲。我不希望看到隨便應付的作品，更不希望有人跟不上進度。”

周老師的話像一盆冷水，把林微心里最后那點僥幸澆滅了。她下意識地坐直身子，拿出本子，準備認真記筆記。

周老師沒有直接講課，而是先布置了一個小任務：“今天我們先練基礎——畫校園圖書館的草圖，重點要畫出建筑的立體感和空間感。給你們兩小時，畫完我會一張一張檢查。”

話音剛落，教室里就陸續響起畫圖的聲音。林微看著窗外不遠的圖書館，深吸一口氣，拿起鉛筆開始勾輪廓。她按預習的方法，先確定視平線和滅點，可手里的鉛筆總是不聽使喚，畫出來的線歪歪扭扭的，圖書館看起來平平的，一點立體感都沒有。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冉——李冉筆下的線條流暢又準確，圖書館的主體結構已經畫出來了，透視關系也處理得很好。張珂雖然畫得慢一些，但大概的框架也能看出來；蘇曉則在仔細地畫細節，畫面干凈又細致。

再看看周圍其他同學，不少人已經畫完初稿了，正在改細節，甚至有男生已經開始用針管筆描線了，圖看起來專業又漂亮。相比之下，自己的草圖簡直不能看，線條亂糟糟的，透視一塌糊涂，連圖書館的基本比例都沒畫對。

林微心跳越來越快，手里的汗把鉛筆桿都弄濕了。她越畫越急，越急越畫不好，之前想好的透視方法全忘光了。她想擦掉重畫，可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線條，又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只好硬著頭皮接著改，結果越改越糟。

“畫圖要沉下心，別急著一下子畫好。”周老師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林微嚇得一抖，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斜線。

她抬起頭，看見周老師正站在她桌前，皺著眉頭看她的草圖。“你這畫的是什么？”周老師的語氣明顯帶著不滿，“線條沒力度，透視全錯了，圖根本沒有立體感，完全看不出建筑和環境的關系。你是不是沒預習？還是我剛才講的重點你根本沒聽？”

周圍同學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有的好奇，有的同情，也有看熱鬧的。林微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恨不得找個地方鉆進去。她張了張嘴，想說自己預習過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能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老師，我會努力改的。”

“努力不是嘴上說說就行。”周老師的聲音還是很嚴厲，“建筑學是要動手做的，光預習不夠，得多練、多琢磨。你這樣的基礎，以后怎么跟上課？下課后重新畫一遍，明天交給我。”

說完，周老師轉身去檢查其他同學的了。林微坐在座位上，手指緊緊攥著鉛筆，指甲都快掐進肉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用力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心里滿是委屈和自我懷疑。

她知道自己的基礎不好，也知道自己不算聰明，可她已經很努力了，為什么還是做不好？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學建筑學？爸媽的期待、室友的鼓勵、沈亦舟的幫助，現在都變成了沉甸甸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

兩小時的畫圖時間很快結束了，周老師讓大家把畫交上去，然后挑了幾張好的投影到大屏幕上講解。被選中的畫里有李冉的，也有幾個男生的，他們的圖線條流暢、透視準確、細節豐富，周老師給了很高的評價。

“大家看看這幾張，”周老師指著屏幕，“透視關系清楚，比例協調，看得出作者是認真思考過的。特別是這一張，不僅畫出了圖書館的樣子，還加了環境元素，讓畫面更有層次。這才是建筑學基礎課該有的水平。”

同學們紛紛發出贊嘆聲。林微低著頭，不敢看屏幕，也不敢看身邊的同學。她能想到自己的畫和這些好作品的差距，心里更失落了。

講完好作品后，周老師話鋒一轉：“有畫得好的，就有畫得不好的。有些同學的作品，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他停了一下，點了點鼠標，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草圖——正是林微的畫。

“大家看看這張，”周老師的聲音帶著失望，“線條亂七八糟，透視完全不對，建筑本身的比例都失調，連最基本的空間感都沒有。我不知道這位同學上課在干什么，是不是覺得建筑學很簡單，不用認真對待？”

教室里靜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音，所有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微身上。她的臉火辣辣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心里最后那點信心徹底垮掉了。

“建筑設計不是隨便畫畫，它需要嚴謹的邏輯和扎實的基礎。”周老師接著說，“如果現在不打好基礎，以后遇到更難的課，只會越來越吃力。我希望這位同學能重視起來，別拖班級的后腿。”

說完，周老師關掉了投影，開始講今天的理論知識。可林微什么都聽不進去了，耳朵里全是老師的批評和同學們小聲的議論。她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在全班面前丟盡了臉。

她想起報到時沈亦舟幫她搬箱子的樣子，想起他留的紙條和短信里的鼓勵，可這些溫暖的記憶現在都變成了諷刺。她已經那么努力了，為什么還是做不好？難道真像老師說的那樣，自己不適合學建筑學？

下課鈴一響，林微像逃跑一樣沖出教室，連室友都沒顧上。她跑到教學樓后面的小樹林里，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委屈、迷茫、自我懷疑，像潮水一樣把她淹沒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還要不要堅持這個讓她這么難受的專業。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微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她抬起頭，發現天都快黑了，樹林里就剩她一個人。她擦擦眼淚，準備起身回宿舍，卻看見身后的長椅上放著一個畫板，還有一張畫紙，旁邊擺著一支鉛筆和一把尺子。

她疑惑地走過去，拿起畫紙——上面畫著一張簡單的圖書館草圖，旁邊用清晰的線條標著視平線、滅點和透視關系，還有一行熟悉的字：“按這個思路重新畫，先定比例，再找透視，慢慢來。”

林微心里猛地一跳——這字跡和沈亦舟留的紙條、短信里的字一模一樣！是他！他剛才一直在這兒嗎？是不是看見了她狼狽的樣子？

她往四周看了看，卻沒看到沈亦舟的影子。這時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還是那個陌生號碼：“別灰心，基礎不好可以慢慢補。我在圖書館三樓留了一本《建筑透視入門》，里面夾了幾張透視練習圖，你可以拿去參考。”

林微看著短信，眼淚又涌了上來，不過這次是感動的眼淚。她沒想到，在自己最崩潰、最難看的時候，沈亦舟會用這種方式默默支持她。他沒有過來安慰，沒有問原因，只是用最實際的方式給她幫助，也照顧到了她的自尊心。

“林微，你在這兒！我們找你好久了！”張珂、李冉和蘇曉的聲音傳過來。她們快步走到林微身邊，臉上都是擔心。

“你沒事吧？剛才上課老師說你，我們都很擔心你。”蘇曉輕聲問，遞過來一張紙巾。

李冉也說：“周老師就是這樣，對學生要求嚴，但他人不壞。他也是希望我們把基礎打好，以后少走彎路。你基礎確實有點弱，但只要多練，肯定能跟上的。”

“對啊林微！”張珂拍拍她的肩膀，“咱們可以組個學習小組，每天晚上一起練畫圖，李冉給咱們講知識點，蘇曉擅長畫圖，我……我可以給你們加油！”

看著室友們真誠的臉，林微心里暖暖的。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面對這些困難，卻沒想到，有室友們陪著，還有沈亦舟的默默支持。這些溫暖的好意，像一束光，照亮了她迷茫的心。

“謝謝你們，”林微擦干眼淚，露出了一個很久沒見的笑容，“我沒事了。剛才是我太脆弱了，以后我會好好練習，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這才對嘛！”張珂笑著說，“我們是室友，是朋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難，咱們都一起面對！”

李冉點點頭：“今晚就開始吧，在宿舍一起練畫圖，我幫你整理透視的知識點，爭取明天把改好的圖交給老師。”

蘇曉也輕聲說：“我把我畫的示意圖給你，你可以參考，有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林微看著身邊的室友，又看了看手里的畫紙和短信，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她知道，以后的路還是很難走，但她不是一個人了。有室友們陪著，有沈亦舟的支持，她一定可以堅持下去。

回到宿舍，林微按沈亦舟的提示，先認真看了那張標好透視關系的草圖，然后拿出室友們分享的資料，開始重新畫圖書館的草圖。這一次，她沒有急著要馬上畫好，而是先在草稿紙上定好比例和透視，再一點點勾輪廓。

李冉坐在她旁邊，耐心地給她講重點：“透視的關鍵是找到滅點，所有的線都要往滅點聚，這樣才能畫出空間感。你看這兒，圖書館屋頂的線條，應該往遠處的滅點延伸，這樣才有縱深感。”

蘇曉也在旁邊指導她：“畫線要肯定，別來回改，畫錯了用橡皮輕輕擦掉重畫就好。你可以先用尺子比著畫，線會更直。”

張珂雖然不太會畫圖，但一直在旁邊給她打氣，時不時遞點零食，讓她放松點。在室友們的幫助下，林微的思路越來越清楚，畫得也越來越順手。

不知不覺就到深夜了，林微終于把改好的草圖畫完了。雖然和那些好作品還有差距，但比起之前那張，已經進步了很多，透視關系基本對了，比例也協調了不少。她看著自己的畫，心里很有成就感。

“太好了林微！你畫得比之前好多了！”張珂興奮地說。

李冉也點點頭：“確實進步了，明天交給老師，應該能通過。以后多練，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林微笑著點點頭，可心里還是有點擔心。她不知道明天老師會不會認可她改的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跟上課程。而且，沈亦舟在圖書館留的書她還沒去拿，不知道里面的練習圖對她有沒有幫助。

更讓她糾結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回應沈亦舟的幫助。他總是用這種不露面的方式默默支持她，讓她很感動，又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想跟他說聲謝謝，可不知道怎么開口，更不知道下次見到他時，該用什么態度面對。

躺在床上，林微看著手機里沈亦舟發來的短信，心里有點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必須勇敢面對自己的不足，努力提升自己。可一想到馬上要有的小組作業，想到自己可能會拖小組后腿，她又緊張起來。

窗外的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林微閉上眼睛，心里滿是忐忑和期待。她不知道明天老師會怎么評價她改的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掌握透視這個難題，更不知道下次見到沈亦舟時，會發生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有勇氣重新開始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沈亦舟這會兒正在圖書館里，看著窗外的夜色，手里拿著一本《建筑透視入門》，里面夾著幾張他認真畫的透視練習圖。他本來想親自給林微，又怕打擾她，只好用這種方式默默支持她。他相信，這個倔強的女孩，一定能克服眼前的困難，在建筑學的路上慢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