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父沒想到她如此樂觀,就好像容祈年在某一天真的會醒來。
他中年喪子,老年小兒子又成了植物人,一躺就是兩年半。
這兩年半對他和老伴來說,時時懸著心。
生怕哪天一睜眼,小兒子就死在他們前頭,讓他們再經歷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枝枝,我能這么叫你嗎?”容父對夏枝枝的好感多了幾分。
他沒再端著容氏掌權人的架子,此刻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夏枝枝清清亮亮的“欸”了一聲,她也不太明白,為什么容父突然對她撤去了戒心。
不過她剛才說的話并不是哄容父開心。
她逃出容鶴臨的房間,決定抓住容祈年這根救命稻草時,她就發誓,她這輩子一定會對容祈年好。
倘若他有醒來的那天,仍舊瞧不上她,她不會死纏爛打。
“我和你媽就只剩下祈年這一個兒子,他是我們的命根子,我們只想要他活著。”
夏枝枝在容父蒼老的臉上看到父親對兒子那份深沉的愛。
她突然想起來。
原劇情中,容祈年死后沒多久,容父容母郁郁寡歡,沒多久就跟著去了。
他們無法再次承受喪子之痛。
夏枝枝莫名感同身受,原劇情中,她流產十九次,次次對她的身心都是毀滅性打擊。
即便她沒有經歷過,但那種錐心刺骨的痛似乎已經刻進她的骨髓里。
她向容父保證,“爸,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會竭盡所能對他好。”
容父淚眼閃爍,“好好好,你有這份心,我和他媽就放心了。”
或許留個人在祈年身邊,日日與他說說話,刺激刺激他,他就會醒過來。
半小時后,夏枝枝從書房里出來,手里多了一張象征身份的黑卡。
容父讓她隨便花,黑卡額度無上限。
她撣了撣黑卡,臉笑得像朵開得燦爛的菊花,
誰能懂她一夜暴富的心情?
有錢,她能干的事就多著了。
夏枝枝離開書房以后,容鶴臨從暗處走出來,坐在容父對面。
“爺爺,您真的要讓夏小姐嫁給小叔?小叔若是知道您擅自決定他的婚事,恐怕他會活活氣醒過來。”
容祈年還沒出車禍前,人稱“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他從不近女色,活脫脫的禁欲佛子。
他沒出事前,身邊的蚊子都是公的。
容父覷了他一眼,“他氣醒過來不是正合我和你奶奶的意?”
他們就怕他不醒!
容鶴臨眉心抽了抽,眼中迅速掠過一抹陰霾,“爺爺,就算您要小叔結婚,夏小姐那樣貧賤的出身也配不上他。”
更何況夏枝枝長得還酷似謝晚音。
要他每天看著她頂著一張酷似謝晚音的臉在小叔身邊打轉,他怕他以后看見晚音就會生理性厭惡。
“鶴臨,”容父重重一拍桌子。
“你從小我就教育你,人無貴賤之分,大家都是赤條條來,赤條條走,沒有誰比誰高貴,你這種思想從哪里學來的?”
容父不滿意這個孫子的一點,就是他太傲慢太目中無人。
容鶴臨已經25歲,還被爺爺訓斥得跟個孫子似的,心中大為火光。
“我是為小叔著想,他沒出事前,多少名門貴女上趕著投懷送抱,他一個都看不上,現在您這么草率的決定他的婚事,是對他的不尊重。”
容父何嘗不知道容祈年沒出事前是何等的風光。
毫不夸張的說,追他的女人從公司排到五環外,他沒一個瞧得上。
可今非昔比。
“你以為我不想給他挑個最好的,可你看看,現在還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他?”
一聽容祈年成了植物人,那些追著他跑的千金小姐個個都避之不及,生怕被容家盯上嫁進來守活寡。
“羅小姐愿意,是你們不同意她嫁進來照顧小叔。”
羅婉君,羅家的幺女,與容祈年是青梅竹馬。
當年容祈年被診斷徹底成為植物人后,她哭著鬧著要嫁給他。
容羅兩家都不同意,最后婚事不了了之,羅婉君心灰意冷遠走他鄉。
“行了,你小叔現在有你小嬸嬸照顧,當年的事就別再提了。”
容鶴臨滿臉郁色地離開書房,經過露臺時,看見倚在圍欄上抽煙的謝煜。
他跨步過去,“給我一根。”
點燃煙,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煙霧嗆進肺腑,他咳得用力,俊秀的臉龐上青筋暴起。
謝煜瞧見他頗為狼狽的樣子,“你爺爺同意這門婚事了?”
“不僅同意,還把小叔的副卡給了那個女人,她要真給小叔生下一兒半女,老爺子只怕會將整個容家都交到她手上。”
“怪我,引狼入室。”謝煜掀起薄薄的眼皮,“要我幫你解決她嗎?”
容鶴臨偏頭看他。
氤氳夜色里,兩人的視線相撞,彼此都心照不宣。
樓上臥室,夏枝枝忽然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一出聲,容祈年就察覺到她的存在,心聲持續輸出。
【你還沒走?】
即便知道這是容祈年的心聲,但安靜的房間里突然有人說話,夏枝枝還是嚇了一跳。
她緩緩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清俊男人。
他雙眼緊閉,對外界無知無覺,可他的聲音卻無處不在。
“小叔,你是真的植物人還是裝的?”
其實她冷靜下來一想,聽見植物人心聲這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議。
從醫學上講,植物人無意識,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但是。
容祈年并非全無意識,他的心聲說明他的大腦并非處于無意識的狀態。
所以。
他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裝的?
【我要是裝的,你剛才霸王硬上弓的時候,我就扇你了。】
夏枝枝:“……說得也是。”
【你為什么還在我家,我爸媽不會真的同意你嫁給我吧?】
夏枝枝坐在床邊,故意將手搭在他的胸口,試探他對外界能感知多少。
“我愿意嫁給你,你就偷著樂吧。”
如今只有她能聽見他的心聲,知道他不是一個活死人。
胸口麻酥酥的,夏枝枝手指碰過的地方,就像有電流在流淌。
容祈年悶哼一聲。
怎么回事?
他渾渾噩噩兩年半,對外界無從感知,護工給他擦身體,他都完全沒知覺。
為什么他能感覺到夏枝枝的觸碰?
【你在干什么?】
容祈年又驚又怒,感覺她的手從胸口一直往下,劃過人魚線……
這女人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