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渾身上下閃著光的女人,脖子上掛得能當夜燈,手里提著最新款的大牌包。
車剛停穩(wěn)就皺著眉頭罵開了。
“哎喲喂,這是什么鬼地方!路窄得連車屁股都轉(zhuǎn)不開!”
“網(wǎng)上照片騙死人,這也叫民宿?我腦子進水才不來五星酒店!”
她扶著助理的胳膊,腳尖輕輕點地,避開石板縫隙里的青苔,嫌棄得腳都不想多踩一下石板地,扭著腰進了門。
景荔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去。
“這位姐姐,歡迎來景風小院。”
她微微側(cè)身,示意客人往里走。
“房間訂好了沒有?我要最大的那間,還得安靜!還有啊,我皮膚容易紅,你們被子床單要是用過的,趕緊給我換一套新的!”
女人張口就發(fā)號施令。
她一邊說話,一邊抬手整理耳邊碎發(fā)。
景荔臉上的笑一點沒變:“您放心,全按您的要求安排好了。”
她說完,輕輕點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領(lǐng)著女人和助理上了樓,木質(zhì)樓梯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兩人跟在后面,高跟鞋磕碰臺階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回響。
她推開二樓盡頭的房門。
屋內(nèi)燈光已經(jīng)調(diào)亮,窗簾半開,能望見遠處山影輪廓。
她把人帶到窗邊,介紹起房間設(shè)施。
“這是觀云房,我們最好的一間,采光通風都最好,臨山不臨路,絕對安靜。”
送走這位難伺候的主,景荔回到吧臺,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靠在桌邊,手指松了松衣領(lǐng),低頭看了眼登記本上剛簽下的名字覃婉如。
角落里,梁騫合上電腦,瞥了她一眼。
“來的客人挺難搞?”
“做生意唄,啥人都能碰上。”
景荔聳肩,順手倒了杯水。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
“只要肯花錢,再作妖也是衣食父母。”
梁騫沒接話,低頭又打開了屏幕。
鍵盤敲擊聲重新響起。
窗外樹影投進來,落在他肩頭,隨風微動。
夜里漸漸安靜下來,整個院子陷入沉寂。
蟲鳴停了,風也歇了。
只有檐角銅鈴偶爾輕晃一下,發(fā)出細微的叮當聲。
忽然,一聲刺耳的尖叫撕破了黑夜。
“啊!我項鏈呢?我的項鏈沒了!”
正是傍晚那位穿金戴銀的女人。
她披著外衣就沖出了房間,赤腳踩在地板上。
她嗓門又尖又抖,又是驚慌又是火大。
一下子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吵醒了。
隔壁客房的燈陸續(xù)亮起。
景荔心頭一緊,杯子直接放桌上,轉(zhuǎn)身就往二樓沖。
腳步急卻不亂,她在樓梯拐角處扶了一把欄桿。
“觀云”的門敞著,那女人像瘋了一樣翻箱倒柜,包包甩地上,衣服扔得滿屋都是。
抽屜拉開后歪斜著,化妝品滾落一地。
助理站在邊上,急得直搓手,汗都出來了。
他不斷看向門口,嘴唇動了動,卻不敢插話。
“怎么了?”
景荔走進去,聲音壓穩(wěn)了問。
她站定在屋子中央,目光掃過地面和家具。
“我的項鏈!我剛洗完頭發(fā),順手摘下來放在化妝鏡前面那條翡翠墜子,轉(zhuǎn)個身就沒了!”
女人一眼瞅見景荔,跟撈著救命稻草似的,直接拽住她胳膊。
“那可是寶格麗的翡翠之心,值三百萬!肯定是遭了賊!”
“你記得清清楚楚是放那兒的?”
景荔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平穩(wěn)。
“當然!我脫了浴袍就擱臺面上了!不可能記錯!”
她指著光溜溜的桌面,聲音發(fā)抖,眼里全是火氣。
桌面上除了護手霜和一瓶未蓋緊的香水,什么都沒有。
景荔沒吭聲,目光飛快在屋子里打了個來回。
窗戶關(guān)得好好的,門鎖也沒撬動的痕跡。
物品擺放的位置沒有改變,床單平整,桌面無塵。
可那條價值不菲的金項鏈確實不見了。
原本放在梳妝臺抽屜里的它,現(xiàn)在空空如也。
“除了你跟你的助手,還有誰進來過?”
“沒人啊!我們根本沒出門……等等!”
她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啥。
“天快黑那會兒,有個打掃的啞巴阿姨上來送過新毛巾!說是換干凈的浴巾!”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位阿姨敲了門,低頭把疊好的毛巾放在門口的小桌上,一句話沒說就轉(zhuǎn)身走了。
景荔心里咯噔一下。
她盯著那女人的臉,注意到她瞳孔微縮,情緒已經(jīng)開始失控。
走廊外的風從樓梯口灌進來,吹得門框輕微作響。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而那呼吸越來越急促。
“準是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眼神飄忽,東張西望的,一看就不老實!”
女人越說越氣,嗓門也拔高了。
“八成是瞄見我的項鏈,心癢下手了!快!馬上把她叫來!當面對質(zhì)!”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去拉門把手,聲音大得震耳。
“別讓她有時間藏東西!這種人最會耍花招!”
樓上樓下的客人全被驚動了,探頭探腦地圍到了門口,交頭接耳。
連一直窩在一樓儲物間忙活的陳阿姨也被動靜引了出來,探出半邊身子,一臉懵懂。
她手里還攥著一塊抹布,褲腳沾著清潔劑泡沫。
剛擦完廚房的地面,正準備回屋洗手,就聽見外面吵成一團。
女人眼尖,抬手指過去就是一聲吼。
“就是她!那個偷東西的!別讓她跑了!”
她的手指筆直地伸出去,指甲涂得鮮紅。
所有人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釘在了陳阿姨身上。
她整個人一哆嗦,不明白咋回事。
只看見一個穿金戴銀的女人沖她大喊大叫。
耳朵聽不見,但她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那張臉扭曲變形,充滿憤怒與指控。
她下意識往后縮,頭拼命搖,嘴里嗬嗬直響,眼睛又濕又慌,全是求饒的意思。
“你還想裝?”
女人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下樓,一把揪住陳阿姨的領(lǐng)子。
“還我項鏈!今天你不交出來,我就讓你在局子里待到老!”
她的力氣很大,拽得陳阿姨踉蹌了一下。
陳阿姨伸手想要推開,卻被圍觀者的眼神壓得不敢反抗。
“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