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沐浴過后,沈惜念特意選了一件質地輕薄、近乎透明的緋色紗質寢衣。
絲滑的衣料松松攏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在昏黃的燭光下,影影綽綽,更添幾分朦朧的誘惑。
她斜倚在床榻邊,手中拿著一卷書,卻并未認真看,只是隨意翻動著,鴉羽般的長發披散下來,幾縷垂在肩頭,整個人猶如一幅精心繪制的海棠春睡圖,慵懶而旖旎。
推門進來時,霍啟明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沖擊力極強的畫面。
他腳步猛地頓住,視線仿佛被燙到一般,迅速從她身上移開,俊朗的臉上瞬間漲得通紅,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薄紅。
他不敢多看,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靠墻的衣柜前,打開柜門,從里面抱出一床厚厚的備用棉被。
然后,他便開始一言不發地在窗邊的軟榻上,認真地鋪起被褥來。
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在完成一項極其重要的軍務。
“……”沈惜念心頭一梗,捏著書頁的手指微微用力。
她都穿成這樣,擺出這般姿態,這男人是瞎了嗎?
這個時候還鋪什么軟榻,裝什么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想要把書砸過去的沖動,臉上卻漾開更柔媚的笑容。
隨即放下書卷,赤著腳,悄無聲息地走下床,一步步靠近他。
步履輕盈地走到他身后。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伸出雙臂,從背后輕輕環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臉頰貼在他緊繃的背脊上,能清晰感受到他瞬間僵硬的肌肉和驟然升高的體溫。
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聲音軟糯得像能滴出水來,帶著一絲依賴和嬌嗔:
“夫君……”
霍啟明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成了木頭,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柔軟溫熱的身軀,以及腰間那冰涼滑膩的手指。
一股陌生的、滾燙的熱流猛地竄遍全身,讓他心跳如擂鼓。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有些慌亂地將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
然后,迅速抓起剛才鋪軟榻時順手放在一旁的薄毯,不由分說地將她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隨即,他手臂用力,將她整個打橫抱起。
沈惜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隨即心中冷笑一聲,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呵,男人。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還以為他多能忍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順勢放松身體,雙臂如水蛇般柔順地環上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頸窩處,做足了小鳥依人、羞怯不勝的姿態。
霍啟明抱著她,幾步走到床邊,將她輕輕放了上去。
沈惜念心中盤算著下一步,等待著他覆身而上。
可預想中的重量并未降臨。
霍啟明將她放下后,竟直接松開了手,轉身似乎又要離開。
沈惜念臉上的羞澀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惱怒。
她反應極快,連忙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聲音帶上了真實的急迫和一絲委屈:“夫君!”
霍啟明腳步停住,卻沒有回頭,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我今夜過來,主要是……不想讓你在府中難做。但我們之間,并無感情基礎,若此時……行夫妻之實,對你而言,并不公平。我……不能趁人之危。”
沈惜念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公平?趁人之危?
她都穿成這樣投懷送抱了,他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還真是小瞧了這塊榆木疙瘩的定力!
她迅速斂去眼中的怒意,換上一種帶著天真的疑惑和認真商討的神色,聲音依舊柔軟:“夫君不是答應過妾身,要好好相處,培養感情的嗎?”
霍啟明聞言,身體微側,終于看向她,眼中帶著不解。
沈惜念迎著他的目光,微微歪頭,用一種仿佛在探討學問般純粹認真的口吻,繼續說道:“妾身出嫁前,教導嬤嬤曾囑咐過,夫妻之間,培養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在床笫之間,坦誠相見,彼此了解,方能心意相通,情意漸濃。”
“床笫之間”四個字,她說得清晰而坦然,仿佛在討論天氣。
霍啟明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驟然放大。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話,怎么會從她嘴里如此自然地說出來?
這、這和他認知里那些閨閣女子該有的羞澀矜持,相差千里!
然而,看著她那雙清澈的、沒有半分邪念、只有認真探討意味的眼睛,和她那副仿佛只是在復述嬤嬤教導的天真模樣……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坦率”得讓他頭皮發麻的“探討”。
見他遲遲不動,沈惜念眼中最后一絲耐心與偽裝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狠勁。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趁著霍啟明心神不寧、還在消化她那番“嬤嬤教導”的沖擊時,她用盡全身力氣,直接朝他撲了過去。
霍啟明猝不及防,被她撲得一個踉蹌,兩人齊齊倒向身后柔軟的床榻。
沈惜念壓在他身上,長發垂落,紗衣凌亂,不管不顧地就要俯身去吻他的唇。
“不可!”
霍啟明驚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本能地抬手,死死捂住了她湊上來的嘴,掌心觸碰到那溫軟濕潤的唇瓣,燙得他指尖一顫。
沈惜念動作僵住,身體保持著前傾的姿勢,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挫敗和羞憤。
她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居然還能拒絕?
這簡直是對她魅力的侮辱!
霍啟明趁她愣神,連忙從她身下掙開,再次將她打橫抱起,放回床榻內側,還用被子將她裹得更緊了些,仿佛在捆什么危險物品。
他退開兩步,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別扭和心虛:
“你冷靜些……教導嬤嬤說的那些,是指兩情相悅的夫妻。我們……我們情況特殊,并非如此,所以……所以那些話,我們可以不用聽的。”
他越說聲音越輕,到最后幾乎成了誘哄小孩般的低語,試圖用這個蹩腳的理由安撫她。
沈惜念心中冷笑連連。
理由還能找得再別扭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