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銀杏端著幾碟精致的點心歸來,小心翼翼地將點心擺在石桌上。
沈惜念旁若無人地拿起一塊,對她招招手:“坐下一塊兒吃點,還得等一陣子呢。”
銀杏看了看那邊痛苦不堪的宸王主仆,又看了看自家氣定神閑的小姐,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選擇聽從命令,默默在沈惜念身邊坐下,也拿起一塊點心小口吃著。
只是點心再香甜,她也有些食不知味。
她隱約感覺到,自家小姐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手段之狠辣,心思之深沉,遠超她以往的認知。
但無論如何,小姐就是小姐,她相信小姐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姐做的,一定是對的。
半個時辰,在冀云焦急的等待和蕭云澈痛苦的煎熬中,顯得格外漫長。
終于,時間到了。
冀云立刻轉頭,目光如炬地射向沈惜念,聲音嘶啞:“半個時辰到了!解藥!”
沈惜念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糕點碎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紅色瓷瓶,看也不看,隨手便朝冀云扔了過去。
冀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拔開瓶塞,倒出里面唯一一粒烏黑的藥丸,迅速喂入蕭云澈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
不過幾個呼吸間,蕭云澈臉上那因極致痛苦而扭曲的神色便漸漸平復下來,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穩。
冷汗雖然還在,但那種噬心跗骨的劇痛,確實如潮水般退去了。
幾乎就在痛楚消失的同一瞬間,上一刻還虛弱不堪的男人,身形驟然暴起。
快如閃電,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氣,直撲石桌旁的沈惜念。
“你——找——死!”
他鐵鉗般的大手,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扼住了沈惜念纖細脆弱的脖頸。
“小姐!”銀杏驚呼一聲。
隨即便要沖上前,卻被早有準備的冀云一把扣住肩膀。
冰冷的刀鋒瞬間橫在了她的頸側,令她動彈不得,只能焦急地看向沈惜念。
沈惜念被蕭云澈死死掐住脖子,呼吸驟然困難,臉頰因缺氧而迅速漲紅。
然而,她的眼神卻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冰冷的嘲弄,直直望進蕭云澈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與殺意的眼眸。
她艱難地扯動嘴角,喉嚨里擠出破碎卻清晰的冷笑,一字一頓道:“咳……誰……告訴你,服了那粒解藥,千機散……就……不會再發作了?”
蕭云澈瞳孔一縮,手上那幾乎要捏碎她喉骨的力道,不由得松了一瞬。
沈惜念趁機深吸一口氣,繼續用那氣若游絲卻字字誅心的聲音說道:
“千機散……自第一次被催動毒發開始……咳咳……此后……每月十五,月圓之夜……必會再次發作。若一個時辰內……沒有解藥壓制……便會七竅流血,腸穿肚爛……痛苦而亡。”
蕭云澈眼中再次迅速積聚起殺意,“你找死!”
脖頸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幾乎要將她頸骨捏碎。
沈惜念非但沒有求饒,反而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呵……王爺是想現在就……捏死我么?”
她斷斷續續地說,眼神卻銳利如刀,“我死了……王爺您……下個月的解藥……又該……向誰去要呢?”
蕭云澈聞言,怒極反笑。
那笑聲帶著血腥的意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沈惜念眼前已經開始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他聲音嘶啞,如同地獄修羅,“天下能人異士眾多,本王不信解不了你這區區毒藥。而你……本王現在就能讓你死。”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來,沈惜念的意識有些模糊,但她心中卻異常篤定。
她強撐著最后一絲清明,用盡力氣,清晰而肯定地說道:
“王爺……莫不是忘了……我乃……陳氏……后人?”
她的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底氣,“千機散……是我耗費……五年心血……獨門秘制。這天下……除了我……無人……能配出解藥!王爺……若不信……大可……現在就……殺了我。”
她頓了頓,仿佛在做一個輕松的邀請,語氣甚至帶上了點解脫般的意味:
“反正……我這條命……不值錢……死不足惜。只是……黃泉路上……有王爺……這般尊貴的人……相伴……倒也不虧……”
她賭的就是蕭云澈的惜命,賭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賭他那高高在上的驕傲,絕不甘心與她這個他看不起的女人同歸于盡。
蕭云澈死死盯著她因窒息而逐漸失去血色的臉,眼中殺意翻騰,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徹底毀滅。
這女人,竟敢如此算計他,鉗制他!
就在這時,院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大吼:
“你們在干什么?”
霍啟明不知何時回來了,正一臉震驚和憤怒地沖進院子。
他一眼就看到蕭云澈掐著沈惜念脖子,幾乎要將她提起來的駭人場景。
疾步上前,伸手就去掰蕭云澈的手腕。
“松手!表哥!你快松手!”
霍啟明又急又怒,用力去扯,卻發現蕭云澈的手如同鐵鉗般紋絲不動。
他抬頭,直視著蕭云澈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冷厲,“蕭云澈!我讓你松手!她是我妻子!”
或許是霍啟明這聲連名帶姓的冷喝,或許是那句“我妻子”帶來的微妙沖擊,蕭云澈眼中翻涌的殺意終于出現了一絲裂隙。
他眸光閃了閃,僵持了片刻,終究還是緩緩地松開了手。
“咳咳咳……”脖頸間的鉗制一松,新鮮空氣灌入肺腑。
沈惜念身體軟軟地滑落。
銀杏見狀,連忙掙脫了冀云的鉗制,飛奔過去扶住她,心疼地替她拍背順氣。
霍啟明將沈惜念護在身后,滿臉怒容地質問蕭云澈:“表哥!你即便再不喜歡她,也不該下如此狠手!她不過是一個身不由己、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可憐女子罷了,你為何總要三番五次地為難她?”
“可憐女子?”蕭云澈揉了揉手腕,簡直要氣笑了。
這個女人如果可憐的話,那天底下就沒可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