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社大院,和劉衛(wèi)紅他們分開,白麗雅領(lǐng)著妹妹來到公社婦聯(lián)。
上一世,遇到不公時,白麗雅也多次想到要去告狀。
但全都被攔在生產(chǎn)隊。
茍長富不給她蓋章出證明,她始終走不出茍家窩棚。
以上一世的錐心之痛為代價,白麗雅痛悟了:
做人難,做好人更難。
要想做一個好人,
必須有春風化雨的善良,也必須有雷霆萬鈞的手段。
因此,她必須學會鬧,
學會進攻,
學會制造輿論,
學會從群眾中吸取無窮無盡的、磅礴的力量。
如果公社以沒有生產(chǎn)隊證明為由,拒絕她投訴,
她就下跪、大哭、喊冤,走遍每一個辦公室,
不體面就不體面了,家丑不是她們的錯,必須掀開“家”的蓋子。
否則,她們會被苦水泡壞的。
當她進了婦聯(lián)辦公室,接待她的是一位叫張建設(shè)的同志。
聽說她們是烈士子女,張建設(shè)熱情地給她們倒水,
還找來另外一位叫鄒國英同志做記錄。
捧著搪瓷缸子,看著水蒸氣裊裊上升,
白麗雅講述了自己和妹妹的遭遇。
她希望妹妹可以正常上學,并撤銷趙樹芬和茍三利的結(jié)婚申請。
白麗雅非常清楚,
生母趙樹芬只是和茍三利打了結(jié)婚申請,并沒有領(lǐng)結(jié)婚證。
因為在上一世,趙樹芬和茍三利是在修路征地前,才急匆匆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只要結(jié)婚申請不被批準,婚姻登記作廢,就能把惡人趕出家門。
這兩個同志記錄完,還領(lǐng)著她們?nèi)チ斯芑橐龅怯浀霓k公室。
從一堆結(jié)婚申請中,找到了趙樹芬和茍三利那份結(jié)婚申請。
手續(xù)都是齊全的。
批準也沒什么問題。
之所以沒有領(lǐng)到結(jié)婚證,是因為登記人沒付七毛錢工本費。
七毛錢,能買三塊肥皂,十四盒火柴,十斤土豆白菜。
趙樹芬不明白這張結(jié)婚證的意義,而茍三利,是舍不得花這個錢。
張建設(shè)又和民政組做了交接,說公社會去茍家窩棚調(diào)查。
只要查證屬實,就會給她們一個公道。
告別張建設(shè),白麗雅來到公社文教衛(wèi)生組。
她知道,這個月,會有一場教師考試,只是不知道在哪一天。
因為上一世的那個傍晚,她正在奮力搓洗臟衣服。
繼姐茍德鳳扔給她一張輕飄飄的紙,要她寫一篇命題作文。
不能念書,有機會寫作也是好的。
她興致勃勃地擦干手上的泡沫,認認真真寫了三個晚上。
那三天,繼姐很好心地幫她洗白菜,刮土豆皮,
讓她做晚飯省了不少功夫。
而這篇她寫出的作文,幫繼姐拿到了和平公社小學教師的崗位。
從此,吃上了皇糧。
更仗著“人上人”的身份,變著法欺侮她。
幾年后,繼姐調(diào)動到和平中學。
在那里,與一位根正苗紅的青年談戀愛,并順利結(jié)婚。
婚后,隨丈夫進了城,徹底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日子過得人人艷羨。
直到多年后一次口角,繼父說漏了嘴。
她才知道,自己替人做了嫁衣……
文教組的辦公室忙得人仰馬翻。
一摞摞文件,擺滿了辦公桌、椅子、甚至地上。
見她們姐妹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
一位梳著兩把小刷子的女同志,回頭打量了她一眼,
麻利地踩上吱扭扭的椅子,去夠柜子頂上的檔案夾。
一邊費力地伸直了指尖,一邊招呼她,
“這位小同志,你們找誰?
你看我們忙的,沒急事先回去吧,等忙過這一陣子再說。
哎,對了,我們這是文教衛(wèi)生組,農(nóng)業(yè)組出門右轉(zhuǎn)第三個辦公室。
良種補貼、還有化肥,都歸他們管。”
語速快得像開了機關(guān)槍,噠噠噠噠噠……
話音剛落,椅子突然失去平衡,
一條椅子腿從榫卯中脫落,跨啦一聲磕在地上。
碰。!
嘩。!
“啊!……”
“兩把小刷子”驚呼一聲,
猝不及防栽向一旁的柜子……
白麗雅一看不好,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死死扣住椅子面。
椅子上的人嚇了一大跳,隨即穩(wěn)住身形。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站到了地面上。
【救贖值+1】
白麗雅閃念進入空間,發(fā)現(xiàn)【懲戒值】的旁邊,又多了一列【救贖值】。
太好了,自己又多了一個獲取超能力的途徑。
同辦公室的人先是齊刷刷緊張地看向她們,瞧著沒事,笑一笑,又自顧自地低頭忙去了。
“小刷子”撫著起伏的胸口,沒說話,先彎腰咯咯咯地笑了一通。
好像掛在檐下的銅鈴被風輕輕撞著,笑得脆生生的。
笑完了,才拉過她的手,搓搓她掌心硌出的白印子,
一臉感激地說,
“這位小同志,多虧你了,要不然我得磕得鼻青臉腫!”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yīng),回身跟另外一位中年人說,
“組長,我都說了幾遍了,你就給我換個椅子吧。
這椅子都散架子了,一坐就吱吱扭扭響,老是夾我的肉。大腿被夾了好幾次,現(xiàn)在血泡還沒消呢!”
那位組長從文件堆里抬起頭,困擾地撓撓腦袋,
“小劉,不是不給你換,是真沒有好椅子了。
咱公社不比人家紅星、前進,就這點家底兒。
整個公社的椅子我都踅摸遍了……”
“小刷子”一跺腳,生氣了,扭過身子去撿掉落的文件,
一邊整理,一遍嘟著嘴說,
“怎么就沒有好椅子,
你的椅子就比我的好,
把你的椅子給我坐!”
辦公室里的人,被女孩的輕惱逗得笑成一片。
一位大姐回頭說,
“小劉,我這把椅子給你,組長那把椅子也瘸腿,全靠他繃著腿撐著。”
那位組長也笑了,
“咱這些桌椅,比公社年齡還大,估計猴年馬月就能換了!哈哈哈……”
白麗雅和妹妹也幫著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她猛然發(fā)現(xiàn)一摞報名表——“利得縣和平公社教師招考報名表”。
這場考試果然來了。
她翻了翻,看到了兩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名字。
一個是茍德鳳,另一個,是那個人。
白麗雅看妹妹正幫忙擦地上的水,
“小刷子”用抹布一點一點蘸掉文件上洇濕的水跡,
其他人也都專心地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她飛快地把那個人的報名表團進手心,悄悄塞進褲兜。
【懲戒值+10】
興許是懲戒值加得多,空間里的字,隨之亮了亮。
茍德鳳那張報名表,她又放了回去。
按著這摞報名表,白麗雅試探性地問“小刷子”,
“同志,請問這個考試,我能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