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林時序敲打公司、明確表示林安溪是他妹妹之前,公司上下對林安溪的態度基本是“放著不管,任其自生自滅,能惹事帶點熱度更好,惹出大麻煩就切割”。
畢竟,一個沒背景、沒情商、黑料纏身的“糊咖”,不值得費心。
即便后來知道了林安溪似乎有背景,公司高層的心態也很微妙。
一方面忌憚,不得不改善了一些表面待遇;另一方面,又有些不服和輕視,覺得林安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攀上了不知哪路神仙,本質還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而且過于能惹事。
這次鬧出這么大的“腳踏兩條船”丑聞,公司第一反應不是保護藝人,而是惱火和懷疑——懷疑林安溪背后的“金主”是不是已經玩膩了她,或者根本沒那么大能量,不然怎么眼看著輿論發酵成這樣還不壓下去?
所以,當林安溪戴著墨鏡,在宋貝貝緊張萬分的陪同下踏入公司大門時,感受到的不是擔憂和支持,而是四面八方投來的、混合著打量,幸災樂禍的鄙夷冷漠目光。
前臺的小姑娘看到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低下頭假裝忙碌。
路過的幾個小藝人或工作人員,更是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林安溪對此視若無睹。
瓊瑤藥劑的效力在她周身縈繞,讓她即使面無表情,也自帶一股易碎而隱忍的悲情氛圍,反而讓一些原本想看笑話的人,心里莫名生出幾分不自在。
她徑直走向最里面的那間大會議室。
不用猜也知道,此刻公司的高層們肯定正在里面“商討”如何“處理”她這個“麻煩”。
果然,隔著厚重的實木門,都能聽到里面隱約傳來的、帶著怒氣和煩躁的爭論聲。
“……必須讓她立刻出面澄清!發道歉聲明!把所有責任攬下來!”
“澄清?怎么澄清?照片視頻都在那!越描越黑!現在最好是冷處理,讓她消失一段時間!”
“消失?合約怎么辦?違約金誰付?她背后那位……到底什么意思?真不管了?”
“管?怎么管?這種丑聞,哪個金主愿意沾一身腥?我看八成是玩脫了,被甩了!”
“哼,早就說她是個禍害!當初就不該簽她!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一點價值都沒有!要我說,趁現在還有點‘熱度’,趕緊找幾個愿意出價的老板,讓她去陪幾場酒,撈點資源回來止損算了……”
最后這句話,說得格外露骨和輕蔑,帶著一種將人物化的冰冷。
會議室的門并沒有關嚴,留著一條縫隙。
里面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宋貝貝氣得渾身發抖,眼圈立刻就紅了,想沖進去理論,卻被林安溪輕輕按住了手。
林安溪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被墨鏡遮住的眼睛里,冰冷的寒光一閃而過。
腦海里回想起她穿過來那天看過的一個加密備忘錄文件夾——那是原主留下的,充滿絕望和痛苦的自述,記錄了簽約以來遭受的各種不公、壓榨、性騷擾暗示,以及公司如何利用她的“黑紅”體質吸血,卻在她需要幫助時落井下石的種種行徑。
文字壓抑而絕望,看得人心臟極度不適。
很好。
林安溪回神,深吸一口氣,然后,抬手,沒有任何預兆地,用力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哐當!”
門板撞在墻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打斷了里面激烈的爭論。
會議室里,橢圓形的長桌旁,坐著七八個公司的高管和股東。
主位上是挺著啤酒肚、油光滿面的王總,旁邊是尖嘴猴腮的李副總,還有幾個負責經紀、公關、法務的部門頭頭。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齊刷刷地轉過頭來。
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是林安溪時,王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語氣極其不善:“林安溪?誰讓你進來的?一點規矩都沒有!沒看見我們在開會嗎?!”
李副總更是陰陽怪氣地接腔:“林大明星,現在可是風口浪尖,你不躲在家里避風頭,跑公司來添什么亂?還嫌給我們惹的麻煩不夠多?”
其他人也紛紛投來或厭惡、或冷漠、或看好戲的目光。
林安溪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
她沒有理會眾人的指責和目光,甚至沒有立刻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目光緩緩掃過會議桌旁的每一張臉,唇邊慢慢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冰冷嘲諷的弧度。
然后,她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冰珠落玉盤,敲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規矩?王總,李副總,在跟我談規矩之前,不如我們先談談,貴公司是如何‘規規矩矩’地,在過去的三年里,用一份分成比例9:1的霸王合約綁定我;是如何‘規規矩矩’地,在我明確拒絕后,仍多次安排所謂‘投資人飯局’,意圖進行性資源置換;是如何‘規規矩矩’地,利用我的負面新聞炒作,榨取流量價值,卻在我需要公關支持時,置之不理甚至落井下石;又是如何‘規規矩矩’地,克扣我的商演和片酬,虛假報賬,中飽私囊……”
她不緊不慢,一條一條,清晰地將公司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操作羅列出來。
有些是原主備忘錄里的血淚控訴,有些是她后來結合宋貝貝的講述和系統調查推理出的。
每說一條,會議室里那些高層的臉色就變一分。
從最初的惱怒,到驚愕,再到被當眾揭短的羞憤和隱隱的心虛。
有人試圖打斷她,但在她那種平靜到冷酷的注視和清晰有力的陳述下,竟一時語塞。
王總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額角青筋直跳。李副總更是拍案而起,指著林安溪的鼻子,氣急敗壞地吼道:
“林安溪!你胡說八道什么?!你這是誹謗!污蔑!不想干了嗎?!”
“不想干了?”林安溪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輕輕重復了一遍,然后抬眼,目光直直刺向李副總,那眼神冰冷刺骨,“李副總說得對,我早就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