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帝都凌晨兩點的私人影院,空得像一座剛被掘開的墳?zāi)埂Nㄒ坏墓馐鴱姆庞硻C里射出,落在銀幕那張被歲月磨舊的臉上——
女孩在笑,梨渦淺淺,像盛著一汪會淹死人的酒。
顧南星指間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嗓子里滾過一聲笑,低啞得發(fā)苦。
“林嬌……”
他喊她的名字,好像把這兩個字從骨血里摳出來,帶著鐵銹味。無人回應(yīng),只有老式膠片沙沙地轉(zhuǎn)——那是三年前他偷偷留下的監(jiān)控備份,一段被剪進廢片里的花絮。
畫面里,林嬌踮腳替他系領(lǐng)帶,指尖故意擦過他喉結(jié),軟聲打趣:“顧老師,戲是假的,可別真愛上我呀。”
鏡頭外,他回她一句輕飄飄的“當然”,卻在導(dǎo)演喊“停”后,仍任由她幫自己整理領(lǐng)帶,整整三分二十七秒——膠片右下角有計時。
那是他生平最漫長的一次心動,也是捅進他心口最狠的一刀。
燈亮,影片跳閃,白屏刺目。顧南星垂眼,把未點燃的煙揉碎在掌心,煙草汁水滲進紋路,像解不開的毒。
“如果再來一次……”他喉嚨發(fā)干,自嘲地勾起嘴角,“我還能不能認出,哪句是臺詞,哪句是真心?”
——可惜,沒人給他答案。
因為那個會笑著給他答案的女孩,早就被他親手推下萬丈深淵,再也回不來了。
爆!三線糊咖林嬌深夜跪求導(dǎo)演,為搶角色不惜陪酒?
熱!三金影帝顧南星首次下凡拍偶像劇,疑似被資本綁架?
兩條熱搜并排掛榜,一個爆一個熱,像刻意唱雙簧。凌晨四點,林嬌坐在醫(yī)院消防通道的塑料凳上,指節(jié)凍得青白,手機屏幕的光映得她像個孤魂野鬼。
她盯著第二條熱搜,嗤地笑出聲——
顧南星需要被資本綁架?笑話。那人分明是資本本身。
可下一秒,她笑不出來了。微信置頂彈出備注為“媽媽”的對話框:
【嬌嬌,醫(yī)生說再不做腎移植,最多撐三個月。】
【錢……湊齊了嗎?】
林嬌拇指懸在屏幕上方,抖得打不出一個“嗯”。二十萬定金,八十萬手術(shù)費,后續(xù)抗排異每年十萬起跳——把她拆成器官賣了都湊不齊。
“咔噠——”消防通道的門被推開,經(jīng)紀人何穗踩著十厘米高跟沖進來,把一份合同拍在她懷里,聲音又利又急:
“簽了它,明天開始你就是顧南星的女朋友。”
林嬌愣住,翻開合同——
《沉浸式情侶合約》
甲方:顧南星工作室
乙方:林嬌
合作周期:6個月
報酬:稅后三百萬,簽約當日一次性到賬
附加條款:
1.乙方需在合約期內(nèi)配合甲方一切宣傳,包括但不限于親密街拍、合體綜藝、戀愛通稿。
2.合約期滿,雙方以“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不得糾纏。
3.若乙方在合作期間產(chǎn)生真感情,屬違約,需退還雙倍酬金。
林嬌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目光死死黏在“三百萬”上,喉嚨發(fā)緊。
何穗冷聲補刀:“顧南星那邊點名要你,別不識抬舉。娛樂圈天天有人跪著想給他當工具人,他偏挑了你——偷著樂吧。”
林嬌抬眼,笑得比哭難看:“他圖什么?”
“圖你糊,圖你便宜,圖你這張臉夠純,觀眾代入感強。”何穗句句帶刺,“再說直白點——圖你隨時能抽身,不會死纏爛打。”
林嬌指尖在“違約雙倍”上摩挲,眼前閃過的卻是媽媽渾身插管的樣子。三百萬,買她六個月青春,買她一條命——
這買賣,劃算到心酸。
她抓起筆,在乙方欄寫下名字——林嬌。最后一捺拖得極長,像劃在自己動脈上。
“成交。”
聲音落地,消防通道的燈“滋啦”閃了兩下,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
——與此同時,地下車庫,保姆車內(nèi)。
顧南星長腿交疊,指間同樣是一份合同。他盯著乙方簽名處剛傳過來的“林嬌”二字,眸色深得像要滴墨。
助理小聲問:“顧老師,為什么選她?她黑粉不少,最近還深陷陪酒丑聞……”
男人垂眸,把合同合上,聲音低而淡:
“她最像會被愛情騙的傻子。”
助理一噎,總覺得自家老板這語氣不是在罵人,倒像在描述一件易碎的珍寶。
顧南星側(cè)頭望向窗外,天邊恰好劃過一記悶雷,照亮他半張臉——
那上面,沒有半點即將“沉浸式戀愛”的甜蜜,只有一片荒原般的冷。
三百萬的合約——
林嬌以為自己是走投無路的獵人,殊不知,她早被更高級的獵手鎖進瞄準鏡。
而獵人顧南星,要的從來不是她的“配合”,是她——
真心失守,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