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商場咖啡館臨窗的位置。
蘇晚提前了半小時到達。
她選了個視野開闊的座位,點了一杯檸檬水。
她看著窗外熙攘的人群。
每一張陌生的臉都仿佛藏著窺探的眼睛。
子睿昨晚檢測到的同步竊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今天的會面,從開始就暴露在敵人眼皮底下。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兩點整,陸衍舟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
他穿著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氣場冷峻。
瞬間吸引了周圍若有若無的目光。
他沒有帶隨從,獨自一人走來。
他步伐沉穩,直接坐在了蘇晚對面。
侍者上前,他只要了一杯黑咖啡。
目光便毫不避諱地落在蘇晚臉上。
帶著審視和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同意書呢?”
他開門見山,聲音低沉,沒有半分寒暄。
蘇晚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手袋。
里面根本沒有所謂的同意書。
她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沒有同意書。”
陸衍舟眉梢微挑,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更冷了幾分:“所以?”
“有人盯上了子寧。”蘇晚深吸一口氣。
她決定單刀直入,這是唯一可能打動他的籌碼。
“因為她可能與夜鶯一樣具備某種特殊的天賦。對方用這個威脅我。”
她刻意模糊了具體天賦,但緊緊盯著陸衍舟的反應。
果然,陸衍舟的眼神驟然縮緊,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起來。
“說清楚。”三個字,帶著冰碴。
“昨天有人給了我一個U盤。”
蘇晚簡略說了U盤里的內容。
重點是對方指出子寧天賦帶來的危險,以及約她今晚獨自去城南化工廠。
“他們知道念念生病的事,甚至可能利用了這點。他們對你,對我,對我們的過去了如指掌。”
陸衍舟沉默地聽著。
指關節無意識地在桌面輕輕敲擊。
這是他極度思考時的習慣。
當聽到對方提及陸念念和子寧時。
他眼底翻涌的已是駭人的風暴。
“為什么不報警?”
他忽然問,帶著審視。
“報警?”
蘇晚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跟他們說,有人因為五年前一個已不存在的代號‘幻影’,和一個孩子可能存在的‘特殊天賦’而威脅我們?證據呢?一個無法追蹤的U盤?”
她搖搖頭,“官方渠道,解決不了這種藏在陰影里的東西。”
“所以,你找我。”
陸衍舟靠向椅背,目光深邃。
“你想讓我做什么?替你解決這個麻煩?”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代價呢?”
“代價是,在解決這個麻煩期間,我們暫時停戰。你需要保證我和孩子們絕對安全,直到找出幕后的人。作為交換,在處理這件事上,我會配合你。”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借陸衍舟的勢,度過眼前的生死危機。
陸衍舟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像是在評估這筆交易的價值。
以及她話里有幾分真意。
咖啡館里悠揚的音樂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就在這時,子軒大概是等得無聊了。
他在旁邊的兒童游樂區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因為一個玩具球發生了輕微的推搡。
子軒性格沖動。
他下意識推了對方一把。
男孩哭了,引來家長不滿的目光。
蘇晚心頭一緊,正要起身。
陸衍舟卻比她更快。
他甚至沒有多看蘇晚一眼,起身大步走過去。
他沒有責備子軒。
而是先扶起那個哭泣的男孩,檢查了一下他是否受傷。
然后對趕過來的男孩家長冷靜而歉意地點了點頭。
“抱歉,孩子沒輕重。需要去醫院檢查嗎?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他態度沉穩,處理得體,瞬間化解了對方的怒氣。
然后,他才看向梗著脖子,一臉不服輸的子軒。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道歉。”
子軒咬著唇,不肯說話。
陸衍舟蹲下身,目光平視著他。
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堅定。
“做錯事,就要承擔責任。道歉,不是軟弱,是勇氣。”
子軒看著眼前這個高大陌生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種從未在媽媽臉上見過的強勢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關切的眼神。
他憋紅的臉動了動,最終低下頭,小聲對那個男孩說了句:“對不起。”
這一刻,蘇晚遠遠看著,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她看到陸衍舟身上流露出屬于父親的強勢和教導。
那是她獨自一人難以給予子軒的。
而子軒,這個一向倔強的孩子,竟然在陸衍舟的注視下認錯了。
陸衍舟處理完這個小插曲,重新坐回座位,黑咖啡剛好送上。
他抿了一口,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他重新看向蘇晚,眼神已恢復之前的冷靜銳利。
“你的條件,我接受。但規則由我定。第一,你和四個孩子,今晚之前,搬到我指定的住處。第二,關于對方的所有信息,不得有任何隱瞞。第三,”他頓了頓,目光如刀。
“解決這件事之后,你和孩子們,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交代。”
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蘇晚知道,這已是目前最好的結果。
她點了點頭:“好。”
陸衍舟拿出手機,快速發出幾條指令,然后起身。
“位置稍后發你。準備好,一小時后有車接你們。”
他走到蘇晚身邊,腳步微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冷冽地說:
“記住,蘇晚,這是你最后一次,把危險帶到我的孩子身邊。”
說完,他徑直離開,背影決絕。
蘇晚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
一場交易達成,她暫時獲得了庇護。
卻也把自己和孩子們更深地綁在了陸衍舟的戰車上。
未來是吉是兇,她完全無法預料。
她拿出手機,準備給家里等消息的子睿發信息。
忽然,陸衍舟去而復返,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手里拿著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偽裝成咖啡店糖包形狀的精密裝置,扔在蘇晚面前的桌上。
“剛才,在座位旁邊發現的。”
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駭人的戾氣。
“我們的話,可能被聽去了大半。對方比我們想的更快,更近。”
蘇晚看著那個微型竊聽器,血液瞬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