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還未亮。
陸衍舟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燈火零星。
他剛掛斷一個電話,轉身時看到蘇晚輕輕推門進來。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疲憊。
這一夜,無人安眠。
“醫院那邊,有消息了嗎?”
蘇晚的聲音有些低啞。
念念的主治醫生陳教授昨晚忽然來電。
提到一份匿名寄的內容極為詳盡的基因分析報告。
建議嘗試一種尚未獲批的靶向療法。這消息讓她心神不寧。
“李秘書去查了。”
陸衍舟走回書桌后,示意她坐下。
“報告是打印件,郵寄地址是假的,查不到來源。但陳教授說,報告的專業程度極高,不像是惡作劇。”
他調出平板電腦,屏幕上是那份報告的掃描件,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專業術語。
“更麻煩的是,陳教授提到,上周恰好有一位海外歸來的基因專家拜訪過他,交流時對念念的病例非常感興趣。那人叫林紹安。”
“林紹安?”蘇晚心頭一跳。
“你聽過這個名字?”
蘇晚緩緩搖頭,但臉色發白:
“沒聽過。但這種手法很像他的風格。投石問路,打草驚蛇。”
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似乎總能精準地找到他們最脆弱的地方。
陸衍舟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輕叩:
“如果是他,那這份報告就不僅僅是醫療建議。是試探,也是警告,他在告訴我們,他對念念的情況了如指掌,甚至能影響治療方案。”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子寧抱著她的小兔子玩偶,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
“媽媽,叔叔。”
她小聲說,揉了揉眼睛。
“我做了個夢,好多人在很遠的地方說話,很著急的樣子,還有,我感覺到那個討厭的叔叔,他心里好像很高興,又有點等不及了。”
蘇晚和陸衍舟同時心中一凜。
子寧的夢雖然模糊,卻常常預示著什么。
陸衍舟立刻拿起手機:
“李秘書,加派人手去醫院,特別是念念的樓層。所有進入人員,包括醫護人員,都要經過我們的人二次核對。飲食和藥物,全部走我們自己的渠道,單獨檢測。”
他放下電話,看向蘇晚,目光沉沉:
“今天,我親自去醫院。你和孩子們留在這里。哪里都別去。”
陸衍舟走后,公寓里顯得格外安靜。
蘇晚心神不寧,幾次拿起手機又放下。
子睿坐在客廳地毯上,面前攤著他的平板電腦。
小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在研究什么。
子軒則有些焦躁地繞著沙發走來走去,不時看向門口。
小子樂似乎察覺到大人的緊張,乖乖坐在媽媽身邊玩積木,不吵不鬧。
“媽媽,我能不能看看念念姐姐醫院那邊的監控?就看一下下。”
子睿知道這不太合規,但眼里的擔憂顯而易見。
蘇晚猶豫了一下。
想到子睿之前展現的能力,以及眼下緊繃的局勢。
她最終點了點頭:“只看公共區域,不能侵入系統。”
子睿立刻行動起來,小手在平板上飛快操作。
幾分鐘后,他調出了醫院住院部大樓
幾個主要出入口和走廊的公共監控畫面。畫面一切正常,人來人往。
“好像沒什么特別的。”子軒湊過來看了一會兒,有些失望。
子睿卻沒說話,他放大了一個護士站的畫面,仔細看著屏幕上快速掠過的醫護人員和訪客的臉。
忽然,他手指一頓,暫停了畫面。
“媽媽,你看這個人。”
他指著畫面角落里,一個戴著口罩,帽檐壓得很低,正在低頭看手機的男人。
男人穿著普通的夾克,身形中等,毫不起眼。
“他怎么了?”蘇晚仔細看,沒看出異常。
“他在這里站了三分十二秒,看了四次手表,但一直沒有聯系任何人,也沒有要進病房的意思。”
子睿將畫面放大,雖然模糊,但能看出男人拿手機的手勢有些別扭。
“而且,他拿手機的角度,不像是在看時間或者發信息,更像是在拍照,或者錄像。鏡頭方向,好像是念念姐姐病房那邊的走廊。”
蘇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下午,陸衍舟坐在陸念念病房外的會客室里。
面前攤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不斷滾動的數據和監控畫面。
李秘書站在一旁,低聲匯報。
“林紹安的背景查到了,美籍華裔,基因工程學博士,履歷很漂亮,但三年前從一家頂尖研究所離職后,行蹤就成謎了。我們查到他一周前的入境記錄,但入住酒店當天就退房了,之后沒了蹤跡。”
“陳教授那邊溝通了,他確認林紹安在交流時確實詢問了很多關于念念病情的細節,特別是對某種基因標記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興趣。但他認為那只是學術探討。”
陸衍舟揉了揉眉心。這一切都太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安。
對方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魚,每次剛摸到一點邊,就消失無蹤。
他抬眼看向里間病房。
念念剛吃了藥,正靠著枕頭聽護士講故事,小臉蒼白,但精神還好。
看到爸爸看她,還彎起眼睛笑了笑。
陸衍舟心里一軟,但隨即涌起更深的冷意。
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的女兒。
“爸爸!”子睿的聲音忽然從平板里傳來,是視頻通話。小家伙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表情嚴肅。
“我看了好久監控,發現那個戴帽子的男人,在下午1點20分左右,又出現在了住院部一樓的大廳。這次他換了件外套,但走路姿勢和背包款式是一樣的。他在自助售賣機那里站了一會兒,然后從安全通道的樓梯上去了。”
安全通道樓梯,那里是監控死角!
陸衍舟眼神一凜,立刻對李秘書道:“通知我們的人,注意安全通道,特別是通往念念這一層的!排查所有在這一時段從樓梯上來的人!”
命令剛下,病房里的燈光忽然毫無征兆地閃了一下,緊接著,完全熄滅了!
“停電了?”李秘書一驚。
幾乎是同時,陸衍舟的電腦屏幕一黑,失去了與醫院監控系統的連接。
走廊里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和奔跑聲。
“備用電源呢?”陸衍舟厲聲問,人已經起身,快步走向里間病房,將有些受驚的念念護在懷里。
“正在啟動,但需要時間……”李秘書的話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斷!是火警報警器!
“不是停電,是人為破壞!”
陸衍舟瞬間明白了。混亂,才是最好的掩護。
“所有人,守好病房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他對著通訊器低吼,同時將念念交給最信任的一名保鏢。
“帶念念從內部通道先轉移去備用監護室!快!”
走廊里已經亂了起來,黑暗和警報聲讓人們驚慌失措。
陸衍舟站在病房門口,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混亂的人群。
他在找,找那個制造混亂的人。
家中。
突然的斷電也讓公寓里陷入一片昏暗。應急燈很快亮起,但光線微弱。
“媽媽!醫院那邊的監控全斷了!”
子睿喊道,聲音帶著焦急。
蘇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出事了!
幾乎是同時,子寧忽然從房間里跑出來,一把抱住蘇晚的腿,小臉煞白,聲音帶著哭腔:
“媽媽!樓下!那個壞蛋!他在樓下!他上來了!他很生氣,因為醫院那邊沒成功,他來找我們了!”
蘇晚渾身血液幾乎倒流!調虎離山!
陸衍舟和大部分人手都在醫院,這里反而空虛了!
“李秘書!”她厲聲叫道。
李秘書已經拔出了槍,擋在了母子幾人身前,對著通訊器急促下令:
“所有單位注意,公寓樓有入侵者!重復,公寓樓有入侵者!封鎖所有出口!啟動緊急預案!”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門外走廊里,傳來了清晰的的腳步聲。
咚。咚。咚。
那腳步聲沉穩得可怕,正一步步朝著他們所在的房門逼近。
緊接著,是“滴”的一聲輕響——那是高級電子門鎖被破解開啟的聲音。
厚重的入戶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門外昏暗的應急燈光下,站著一個穿著深色工裝,戴著普通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他手里沒拿任何武器,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抬起頭。
帽檐下,一雙平靜得近乎空洞的眼睛,越過多名擋在前方的保鏢,精準地落在了被蘇晚緊緊護在懷里的子寧身上。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沉悶,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