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
楚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為彰顯與郡城杜家的聯姻,楚天雄幾乎掏空家底,將這場出閣宴辦得極盡奢華。
云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到齊,不少平日楚家攀不上的權貴,看在杜家面上也紛紛到場。
宴廳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楚天雄和林氏站在廳口迎客,接受著賓客們的恭維,滿面紅光,得意非常。
“楚家主真是好福氣啊,攀上郡城杜家這門高親!”
“可不是嘛,放眼郡城的一流家族當中,杜家也算名列前茅了?!?/p>
“令千金好眼光,杜公子一表人才,前途無量!”
聽著這些奉承,林氏下巴抬得更高,整個人都快要飄起來了。
李長安與楚璃剛踏入宴會廳,尚未落座,一道水紅色的身影便急匆匆小跑過來,是精心打扮過的楚蓉。
她臉上妝容精致,卻掩不住眼底的焦慮。
“姐,姐夫!”楚蓉壓低聲音,語氣急促,“你們……你們快走吧!現在就離開云河城!”
楚璃一愣,不解地看著妹妹,“蓉兒,怎么了?出閣宴尚未開始,為何要我們走?”
楚蓉咬著下唇,面色糾結,眼神躲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既害怕爹娘和杜文軒的責罰,又實在不忍心姐姐和姐夫出事。
【怎么辦!文軒要拿姐夫的命要挾姐姐,逼姐姐嫁給他,可我要怎么開口……開了口,我肯定會被爹娘打死的!】
李長安悄然施展讀心術,楚蓉的心聲清晰傳入腦海。
果然如此。
他眼神微冷,面上卻不動聲色。
“總之,你們趕快走吧,這里……”楚蓉正鼓足勇氣,想要道出真相。
“蓉兒。”
一個和韻的聲音插了進來。
杜文軒不知何時已踱步至近前,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目光卻隱晦地瞪了楚蓉一眼。
楚蓉渾身一顫,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臉色微微發白。
“你不去給各位叔伯長輩敬酒,在這里跟大姨子和姐夫說什么悄悄話呢?”杜文軒語氣親昵,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楚蓉低下頭,不敢看杜文軒的眼睛,囁嚅道:“我……我這就去。”
她害怕自己說出來,會引起杜文軒暴怒,到時候連一絲回旋余地都沒了。
楚蓉只能無奈地再看了一眼李長安和楚璃,匆匆轉身混入賓客之中。
杜文軒這才轉向李長安,笑容更加燦爛,仿佛昨日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姐夫,昨日見面倉促,是我失禮了。所以特地給姐夫和大姨子備了一份薄禮,只是方才忙亂,竟忘了拿出來。要不,姐夫現在隨下人去取一下?”
他的目光看似真誠,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和志在必得。
李長安讀心術未撤,杜文軒心中所想一覽無余。
【哼,等你落到我手里,看你還能不能這般淡定。你夫人……今晚就是我的了?!?/p>
李長安心中冷笑。
他本可以直接發作,但一來,他也想給這位杜公子一個驚喜。
二來,若不讓夫人楚璃親眼見證娘家人的丑惡嘴臉,徹底寒心,日后總歸是個隱患。
至于楚璃的安全?
他早已將一枚天雷珠交給了隱在暗處的影衛傀儡,并嚴令其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主母。
憑杜文軒和他那氣海境八重的二叔,傷不到楚璃半根毫毛。
“哦?禮物?”李長安故作訝異,隨即露出欣喜之色,“既然杜公子盛情,那我可得去好好瞧瞧?!?/p>
他表現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倒也貼合三流家族族長的身份。
楚璃聞言,眸中閃過一抹疑惑。
以夫君的聰慧,豈會看不出其中有詐,她擔憂地看向李長安。
李長安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楚璃雖不解,但出于對夫君絕對的信任,抿了抿唇,未再多言。
杜文軒見李長安上鉤,心中大喜,連忙招手喚來兩名身形精悍的下人。
“你們,帶李兄去取禮物,不得有絲毫怠慢!”
“是,公子!”
兩名下人躬身領命,一左一右請李長安。
李長安對楚璃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便轉身跟著那兩人離開了喧鬧的宴會廳。
楚璃則被楚家一位嬸娘熱情地拉到了主桌附近坐下,周圍立刻圍上來幾個楚家女眷,看似親熱地拉著她說話,實則隱隱將她與外界隔開。
很快,吉時到。
宴席正式開始。
楚天雄作為主家家主,紅光滿面地起身舉杯。
他運足中氣,聲音洪亮,確保整個宴會廳都能聽見。
“諸位親朋,今日小女楚蓉出閣,承蒙郡城杜家厚愛,杜文軒賢婿年少有為,杜家更是郡城一流世家,光聘禮便高達十八萬下品靈石!我楚家能攀上這門親事,實乃祖上積德,三生有幸!”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尤其在楚璃身上停留一瞬,語氣轉為陰陽。
“不像某些人,空占著姑爺名分,兩年多來,非但沒給楚家帶來半分好處,自己還是個病秧子,差點就見了閻王。這次能湊出點禮金,怕不是把李家那點可憐的家底都掏空了吧?呵呵。”
這話指向性極強,不少賓客聞言,看向楚璃的目光頓時帶上了幾分同情或鄙夷,低聲議論起來。
林氏立刻跟著幫腔,聲音尖厲,生怕有人聽不見。
“老爺說的是!我家璃兒真是命苦,嫁過去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那李長安聽說連男人的本分都盡不了,至今璃兒肚子都沒動靜,這不是守活寡是什么?白瞎了我女兒這副花容月貌!”
“再看看我家蓉兒,嫁的是杜家公子,將來就是杜家的夫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這才是好歸宿!”
楚璃聽著父母當眾如此羞辱李長安,貶低自己,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怎么可以這樣!
夫君何曾虧待過他們?
當眾羞辱,意欲何為?!
杜文軒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施施然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同情與惋惜,看向楚璃。
“伯父、伯母言重了。姐夫……李兄身體有恙,也是無奈。只是,確實委屈璃兒小姐了?!?/p>
他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盯著楚璃,語氣誠懇。
“說起來,我杜家家風開明,最是憐香惜玉。若是璃兒小姐愿意,我倒是可以向父親求個情,讓你也入我杜家大門。你們姐妹共侍一夫,彼此也有個照應,總好過跟著李兄……繼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