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只留下這一句,便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下林薇在風中凌亂。
林薇想不通,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宋青眠不是暈著嗎?”
“小姐,要叫水嗎?”思琪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來,頭上還掛著干草。
林薇瞥她一眼,心有不滿,“你剛剛去哪了?”
“今天是月末,按規矩,少爺該在屋里等著了。”思琪撓撓頭,有些拘謹的站在一旁,“每當少爺來,小姐都會讓奴婢滾一邊去。”
“月末……”林薇忽地想起了什么,低聲問道,“沈墨為何會來?”
“小姐連這個都不記得了?”思琪根本沒想過自家小姐換了個芯子,連忙走到床邊,打開最靠近墻角的抽屜。
林薇也跟著過去,杏眸在瞧見那滿滿一抽屜的鞭子和藤條后瞬間瞪大,忍不住后退兩步,舌頭都快打結了,“這……這是什么?”
“這些就是小姐用來懲罰少爺的工具。”思琪仰著頭,認真給當事人科普,“每到月末,少爺從院子里出去,身上流出來的血蜿蜒一地,擦都擦不完。”
藏在抽屜里的鞭子黑亮,上頭還沾著不少血跡,藤條上有倒刺,毫不費力就能帶下一層皮。
林薇兩腿有些發軟,險些癱倒在地,她怔怔瞧著抽屜里的物件兒,喃喃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少爺從前是乞兒,小姐常說他骨子里流著卑賤的血液,若想做林家的少爺,就要受得住這樣的懲罰。”
林薇眼前發黑,手撐在桌子上,努力維持著平穩,半晌,屋子里才想起她顫抖的聲音,“丟出去……通通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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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薇如常去了米鋪,只不過這次身邊沒了沈墨照應。
“小姐,早飯就吃那么點兒,能撐到晌午嗎?”思琪憂心忡忡的看著她,一臉心疼,“奴婢拿了些點心,不如再墊一墊?”
“吃多了難消化,點心先收起來吧。”林薇搖搖頭,掀開窗簾一角,朝外望去。
外頭的景物飛馳,卻并不熟悉。
林薇面色稍沉,瞧著外頭逐漸狹窄的道路,低低喚了聲,“思琪。”
思琪叼著半塊點心,聞聲抬頭,含糊不清的應了聲,“咋了小姐?”
林薇沒回頭,只是聲音略微有些僵硬,“我們要去的是鎮西嗎?”
思琪咽下嘴里干巴巴的栗子糕,連連點頭,“對呀,做買賣的一般都在鎮西,那兒熱鬧些。”
林薇回過頭來看她,眼神里藏著驚慌,順手拉開了簾子,好讓她看個真切,“這是去鎮西的路嗎?”
思琪抬頭朝外望去,瞧見車外一閃而過的矮山頭,頓時嚇白了臉,忙不迭揚聲喊車夫,“王叔,咱們要去哪?這都快要出鎮子了!”
車夫沒應聲,只是揮動韁繩的速度又快了些。
“王叔……王叔!”得不到回應,車速還越來越快,思琪顧不得其他,一下子掀開車簾,朝外看去,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她嚇得一屁股坐在車板上,喃喃道,“你是誰……”
男子看上去很年輕,估摸著還不足二十,穿著一襲青藍長衫,吊兒郎當的坐在車前,嘴里還咬著一棵草根,長腿曲起,只露出線條流暢的側臉,劍眉星目,模樣倒是上乘。
聽到思琪的質問,男子側過臉來,余光瞥見坐在正中的姑娘,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挑眉,眼底飛快閃過一瞬驚艷,“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思琪,回來。”林薇穩住心神,輕輕握住丫鬟的手腕,將她扶到自己身邊坐下,冷眼睨著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車夫去哪了,你此行目的又是什么?”
外頭的男子沒接她的話茬,只是幽幽盯著她,唇角扯出一抹極輕的邪笑。
奇怪的是……這張臉,莫名有幾分熟悉感。
“你是席家的人。”林薇倏地想到了什么,腦海中飛快閃過席淵的俊臉,與眼前人有六七分相似,“是席淵的庶弟?”
聽了她的話,男子眸中劃過詫異,再看向她時,眼里除了驚艷還有幾分欣賞,“你倒是沒有外頭傳得那么不堪,還是很聰明的嘛,好嫂子。”
“你先停車。”林薇面不改色,風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她用力握緊的雙手,她努力平穩呼吸,不讓外頭的男子瞧出自己半分慌張,“你費力混進林家,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停車相談,條件任你提。”
再走,就要出鎮子了。
一旦進了周遭叫不上來名的村子里,她和思琪的安全就保不準了。
她的話音才落,馬車就猛地剎停,慣力之下,林薇朝前摔去,膝蓋重重砸在車板上,凌亂的發絲順著臉頰垂落,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小臉便被一雙冰涼的大手給托住了。
“嫂子,我終于見到你了。”男子眉眼彎彎,他長了張鵝蛋臉,平添幾分可愛,指腹一點點摸著林薇的臉,語氣沒有半點起伏,“兄長為了你,昨日與父親爭吵了三個時辰,他嗓子都啞了也不肯停歇,一門心思要與你成親。”
“我當時便想,究竟是什么模樣的姑娘能讓我那個憎人厭世的兄長這般癡迷。”男子輕輕點了下她的鼻尖,聞著她身上的蘭花香,笑容更盛,“如今一見,嫂子果真長得漂亮。”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太過危險,林薇甩開他的手,冷著臉起身,俯身走出車廂,不用腳凳直接跳了下去,簪子掉落在男子手旁。
“你用不著和我打啞謎。”林薇掏出手帕,一點點擦著被男子摸過的地方,從容不亂,“你帶我來這個鬼地方,不光是為了見我一面那么簡單吧?”
“有什么話,不妨直接說。”
也怪,他長得不錯,只是比席淵遜色幾分,但林薇直覺自己的攻略任務與他無關,懶得與他假意周旋。
見她對自己愛答不理,男子好像來了興致,捧著臉頰,一臉玩味的瞧著她,“好嫂子,你這么漂亮,不該嫁給我哥那個瘸子,他雙腿殘廢,或許連床榻之事都使不上力。”
“但我不一樣,我年輕、健康、體力充沛。”
“嫂子,你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