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貍胡亂動著,手腳慌亂,卻是越慌越做不成事情。
“別動!”蕭云燼猛地一縮,將少女亂動的手掌控制住,眼神閃過一瞬間的慌亂。
沈念貍以為他生氣了,瞬間像個小雞仔一樣停下了動作老老實實地感受著身前的溫暖。
鼻息間是一股好聞的檀木味,隱隱約約帶著一抹花香,她一時間有些失神。
蕭無棱第一個下了車,二人的空間才大了一些。
“哎?真是哎,躺著也不是個事兒,帶回去看看嗎?”蕭無棱拍了拍馬車,示意兩人趕緊下來。
沈念貍有了活動空間,忙不迭要起身下車。
“你還沒回答本相的問題。”
蕭云燼再次拉住她,眼神中爆發(fā)抑制不住的情緒。
沈念貍不敢和他對視,連忙掙脫手拒絕:“阿貍不知道大人在說什么。”
她像是受驚的貓兒,一個轉(zhuǎn)身跳下了車。
馬車?yán)铮挓o棱感受著手里漸漸冰冷的溫度,眸色深了深,唇角微微勾起。
沈念貍來到車前,順勢便看見地上趴著的白衣老者。
那老者面目泛著青紫,一頭白發(fā)毛躁躁的,隨手用一根木頭簪子盤在了頭頂,一席白袍帶著泥灰,身旁還掛著個酒葫蘆,就這么狼狽地趴在了大街上。
周圍人來人往,卻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駐足談?wù)撘环瑳]一個人上前。
蕭甲和蕭乙上前,將老者翻了個面。
沈念貍看著他的面容,眸光微變。
這不是,醫(yī)仙老先生嗎?
上一世,疫病在民間爆發(fā),她衣不解帶地幫助醫(yī)仙照顧病人,不顧感染的風(fēng)險,陪著醫(yī)仙將疫病壓制住,救活了數(shù)千數(shù)萬的百姓,醫(yī)仙才答應(yīng)她,將沈家二哥沈承旭收為徒弟。
后來,也是她日日監(jiān)督,重金買下各類藥材,照顧上門看診的病人,且只收取平民付得起的診金,才讓沈承旭得以名揚天下,成為下一個醫(yī)仙。
只是她沒想到,今生居然提前碰到了這位醫(yī)仙老先生。
還是……如今這般?
不過,算算時間,疫病的事情,還是需要提前防范為好。
看著老者滿臉烏青的模樣,她思索片刻,命蕭甲和蕭乙將人抬上馬車,重新出發(fā)回府。
……
曉看暮色漸昏,天邊也補上了一抹玫紅。
沈念貍泡在浴桶里,才稍得片刻休息。
臉上的污漬被洗凈,露出一張潔白細(xì)嫩的臉蛋,青絲滑落肩頸,她舒適地閉上了眼睛。
再起身時,她看著鏡子里身著鵝黃色銀絲長衫的時候,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暖意。
這是她以前從沒穿過的華貴衣衫,在沈家從來只有沈瑩瑩穿破的衣服,才能施舍她換上。
如今,王嬤嬤特意為她尋了繡娘花費數(shù)日趕制,穿在身上,并沒有粗布摩擦的疼痛,反而貼著肌膚,很是舒適。
另一邊的前廳。
蕭無棱已經(jīng)絮絮叨叨地把今天發(fā)生的大概給蕭老侯爺講了個遍。
包括沈念貍英姿颯爽把他從江錦手中救下的事情,更是添油加醋地倒了一遍。
蕭老侯爺?shù)ǖ睾戎瑁旖菂s越聽越上揚。
他倒是聽出了一番蕭家風(fēng)范。
果不其然,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昨日春宴他就對這孩子頗感興趣。
蕭云燼坐在旁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平日里溫潤的眉眼,難得暴露出幾分寒戾。
少女緩步而來,發(fā)髻微微垂落鬢角,頭頂素素別著一支銀釵,鵝黃色長衫隨著步子搖曳生姿,精致的眉眼漂亮得像一尊白瓷娃娃一般,只是一眼,便令人心生愛憐。
蕭云燼看著眼前的少女,不免有些愣神。
先前他對她的惡意很大,甚至不愿多看她幾眼,如今仔細(xì)看來……
確實和當(dāng)年的小女孩模樣十分相似。
“阿貍來了,快坐下。”
蕭老侯爺招了招手,示意沈念貍到身邊來。
這還是沈念貍來侯府后第一次參加家宴。
蕭云燼和蕭無棱都在。
她看著身旁安靜坐著的男子,點了點頭。
“四哥好。”
二哥蕭塵安常年外出游歷,不曾聽聞有回府的消息。
這位想必就是她的四哥,蕭寧毅了。
前世沈瑩瑩諸多抱怨,她的四哥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
給她丟臉不說,還日日纏著她,各種要陪著玩鬧,裝個幾日也就罷了,次次如此,她可沒有耐心去哄一個傻子開心,難得踹了一腳,卻被蕭云燼這個魔頭看在了眼里。
后面她嫁給一個地痞農(nóng)民,就是蕭云燼的手筆。
沈念貍看著少年稚氣的眉眼,一瞬間有些動容。
身處侯府,本有燦爛光明的前途。
只是蕭老侯爺當(dāng)年出征,定安侯也被朝政纏身,王嬤嬤一直在照顧夫人病體,原定安侯夫人去世得早,下人就處處惰怠,根本沒人在意這小小的孩子,以至于無人看管,發(fā)燒成了傻子……
“阿貍,妹妹,妹妹好看。”
少年上來挽著沈念貍的胳膊,十分喜愛的模樣。
他順手夾了一個雞腿放到了沈念貍的碗里。
“阿貍吃。”
王嬤嬤算得上是一手將蕭寧毅帶大的,如今看著這幅景象,不免笑了出來。
這孩子平時最怕幾個哥哥。
想找他們玩,卻是處處小心害怕被哥哥責(zé)罵,下人更是生怕這位祖宗磕著碰著賴到自己身上,一個個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如今有了沈念貍,他也算有了個玩伴。
一頓飯,倒是吃出了另一副怪異的模樣來。
蕭無棱和蕭寧毅搶著給沈念貍夾菜,她面前的碗里東西越來越多,根本來不及吃。
蕭老侯爺和蕭云燼倒只是默默看著這一切,時不時笑一笑。
半晌,她是在是吃不下了,將肚子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才趕緊出手叫兩人停止夾菜的動作。
相比侯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另一邊的沈瑩瑩就沒那么好運了。
她有些氣惱地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手中的竹筷都要被她掰斷了。
“瑩瑩,咱家銀子都拿去給你買畫材了,近幾日只能先將就一下了。”沈清洛長嘆一口氣,安撫道。
沈瑩瑩一聽,更委屈了:“蕭云燼不是給了我們五百兩嗎?”
沈清洛說到此也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給三弟還了大大小小的債務(wù),剩下就只剩了十幾兩,父親這兩天病倒了,又買了些藥,早已經(jīng)花得七七八八了。”
沈明陽埋頭吃著菜,一聽兩人責(zé)怪的語氣,瞬間跳起來:“這又怎么怪上我了?還不是沈念貍那個賤人,攀上侯府轉(zhuǎn)頭就把我們踹了,要是她從手指頭縫里扣點東西來,我們至于這樣嗎?”
沈瑩瑩眼淚簌簌落下:“姐姐這樣也太不講情面了……”
她一哭,沈清洛也沒了脾氣,扶額道:“母親走前還留了幾間嫁妝鋪子,過兩日我去尋人把它賣了。”
沈瑩瑩:“可那是母親留給姐姐的。”
沈明陽一聽,頓時喊到:“她早就山雞變鳳凰了,還在乎這幾間鋪子?母親也是夠偏心了,就給了咱們一點東西,偏偏給了沈念貍鋪子,賣了也是她活該。”
沈清洛雖然沒說話,心里卻是默認(rèn)了。
雖說當(dāng)年是瑩瑩嫌棄經(jīng)驗店鋪太累,吵著不要鋪子要金銀首飾,但是母親也總該給她留一間,盡數(shù)給了沈念貍,讓瑩瑩怎么想?
實在是有些偏心。
沈瑩瑩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心中暗自咒罵。
但是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著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承旭急道。
“二哥!你馬上就要發(fā)達(d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