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她也是有保鏢的人了!
這念頭像一顆甜滋滋的糖球,在心里滾來滾去,讓她忍不住咧開嘴,露出小米粒似的牙。
那感覺,就像突然多了一層看不見的、卻厚墩墩軟乎乎的盔甲,走路都可以把胸脯挺得更高些。
“是!奴婢綠果(紅豆)謝夫人賜名,謝小姐賜名!”兩個小丫頭并排跪著,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初次應對的微微顫抖,卻又掩不住那股從心底里漫上來的、實實在在的歡喜。
她們規規矩矩地磕下頭去,再抬起頭時,兩雙眼睛便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亮晶晶地只盯著夫人懷里的奶娃娃看。仿佛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身上藏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看得又專注又驚奇。
柳氏的目光隨即溫和地轉向旁邊另外兩個女子。她們年紀約莫二十來歲,同樣身著便于行動的窄袖束腰衣裳,只是顏色是更不起眼的深灰色,像是溶進了傍晚時分的薄霧里,襯得人越發沉穩干練,不言不語間自有股利落的氣度。
柳氏和聲問道,語調如春風拂過水面:“你們二人,可有自己的本名?”
稍年長一點、面容更顯堅毅的女子立刻低下頭,應答聲平穩清晰:“回夫人,奴婢在家時名叫秀姑。”
旁邊的女子肩背挺直,緊接著道,聲音略低些:“奴婢叫翠蓮。”
柳氏略一沉吟,指尖在袖口輕輕一點,便道:“秀姑這名字質樸,便還叫秀姑吧。翠蓮……喚作翠姑,聽著像姐妹,也順口些,更合府里的規矩。”
名字不過是個便于使喚的代號,能用、好記便是,她素來不在這等細枝末節上多費思量。
“奴婢謝夫人賜名!”秀姑和翠姑同樣恭敬地彎下腰,規規矩矩地磕頭謝恩,動作間沒有絲毫拖沓。
柳氏招呼他們六人都站了起來,目光便如流水般自然地投向邊側靜靜侍立的兩個少年。
他們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身量尚未完全長開,略顯單薄,但站姿卻如新竹般挺拔,眼神清亮亮的,沒有太多雜質,瞧著便讓人放心。
柳氏看著他們,又側頭看了眼身側安靜坐著、神情溫順的兒子,直接安排,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托付:“墨竹,紙槐,便是你們二人的名字。竹有節而虛心,槐堅實可依,都是好的寓意。
以后便由你們隨身伺候少爺,起居行走,務必仔細謹慎,眼里要有活兒,心里要存著主子的安危,別出了什么差池。”
“是!奴才墨竹(紙槐)謝夫人賜名!定不辜負。”兩個小廝聲音洪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未被磨去的朝氣。
再次利落地跪地,與其他四人一同謝恩,那齊整的聲響里透著股新來的勁兒。
之后,六人才由候在一旁的青衣領著,悄無聲息地退出屋子。自是去安排住處,熟悉這院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娘親,窩也去!”
阿沅早已按捺不住,連忙伸出小胖手,一把拉住旁邊紅袖的袖子,蹦蹦跳跳就跟了出去,小揪揪在耳朵兩邊一甩一甩。
嘿嘿!保鏢欸,她心里又樂開了花,腳步都輕快得要飛起來!
一出門,還沒等她看清院子里的光景,兩邊胳肢窩就猛地一緊,被兩股穩妥的力道凌空架起,驟然離地。
她的小嘴剛張成圓形,一聲短促的驚呼還未出口,就對上了下方兩張湊近的、一胖一笑的臉蛋。
正是綠果和紅豆。她們眼睛彎成了月牙,異口同聲地說,帶著點玩鬧的雀躍:“小姐,奴婢帶您飛,可好?”
阿沅想也不想,就應:“好!”,誰知像只小蝴蝶張開翅膀,三人還真的向前飛。
紅袖的臉一下都白了,提著裙子就在后面追,嘴里喊得又急又響,像只受驚的小雀:“哎喲!慢著點!仔細別傷著小姐!要是磕了碰了,我…我跟你們拼命!”她跑得氣喘吁吁,是真急了。
被架在半空中的阿沅卻很快適應了這新奇的感覺,初時的驚嚇變成了刺激,她笑得沒心沒肺,咯咯聲響亮,“哇!太好玩了!再高點兒!”她的小腿還踩著空氣蹬了蹬,像極了風火輪。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刮過臉頰涼絲絲的,腳下的灌木叢轉眼就成了掠過的綠影,身子輕飄飄的,仿佛真的在飛。
兩個丫頭腳步輕快,步履交錯間,不一會兒就越過了庭院,穩穩地落在了后罩房前的空地上。
好在她們飛得不高,起落也快,只是略略體驗了一番,不然阿沅還真怕自己這圓滾滾的身子被不小心摔下去。
晚間,娘親給爹爹喂晚飯的時候,阿沅嘿咻嘿咻費勁地爬上床沿,小臉因為用力而泛紅。她趴在爹爹身邊,看著爹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星。
“爹爹,窩要習武。”她一字一頓,說得格外認真,小拳頭還攥得緊緊的。
“什么?”柳氏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失笑,只把它當成了孩子家一時興起的玩笑話,柔聲道,“阿沅還小呢,骨頭都是軟的。習武可是苦事,等再過兩年,娘教你繡花,那才雅致。”
“就是,”孟大川靠在枕上,看著眼前白白嫩嫩、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兒的奶娃子,心里軟得一塌糊涂,自然是一萬個舍不得。
“習武那是男孩子的事,磕磕碰碰,風吹日曬。我們阿沅是嬌嬌女,就該被好好嬌養著,爹爹看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好。”
“爹爹,不嘛!爹爹……”撒嬌小奶娃立刻上線,聲音又糯又粘,尾音拉得好長。
站起身,兩只小胖手卻不含糊,學著聽來的樣子嘿哈向前比劃,雖然毫無章法,但架勢十足,“習武!打壞蛋!保護爹爹、娘親和嘚嘚!”她說得鏗鏘有力,盡管口齒還有些奶氣。
“那…那也得等你再大些,爹爹親自教阿沅。”孟大川被她那認真的小模樣逗得心里發暖,又滿是憐愛,話便軟了下來。
全然忘了自己如今雙腿沒有知覺的現實,那拳拳愛女之心已然溢于言表。
“綠果、紅豆教!多多吃,快快學,打壞蛋!”小團子見有轉機,立刻打蛇隨棍上,神情宛如一只乍著毛、躍躍欲試的小狼崽。
掙扎著在床上做了一個扎馬步的動作,小屁股往下沉,居然蹲得挺穩,只是身子晃晃悠悠。
“那…那也得慢慢來,千萬不能急。”孟大川徹底繳械投降,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他轉頭對柳氏說,語氣帶著商量:“云娘,阿沅就是隨了我。”語氣里滿是與有榮焉。
“明日你跟兩個丫鬟好好說一說,讓她們閑暇時教點最簡單的拳腳,強身健體便好,萬萬不可讓阿沅累著、傷著。”
再回頭看向早已在床上興奮得蹦跳起來、把床板弄得砰砰響、粉嫩小臉高高揚起來滿是得意的小奶團。
孟大川無奈又追加一句,像是要框定一個安全的范圍:“還有,早上不許太早起來,你正在長身體,要多睡。晚上也要早早上床,不能熬夜。總之,別累著了我們阿沅,這是頂頂要緊的。”
阿沅的小胖手高高舉起,嘴里早就“歐耶,歐耶”地歡叫開了,只要爹爹和娘親點了頭,在她看來便是拿到了許可的金牌。
她才不信柳氏能時時刻刻跟在她后頭盯著呢。
剛剛就已經磨著綠果和紅豆,在后罩房那,她和紅袖已經蹲了一刻鐘的馬步。雖然膝蓋酸酸麻麻,小腿肚子也有些發抖,但她確定自己可以堅持,紅袖咬著唇,堅持得比她更久。
她可是打算好了,打完仇人后,還要做回老本行,讓高產的種子在這古代生根發芽,讓百姓不再挨餓。
在這王法不太健全、沒有監控攝像頭可以追溯的古代,沒有點實實在在的自保能力,怎么敢想那么遠、那么好的未來呢?
這武,她是習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