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環睜虎目,掃視眾人,語氣愈發篤定:“總而言之,要踏入這盆地平原,唯我等先前走過的那條狹道,乃是唯一通路!此道諸位皆親身踏過,深知其易守難攻 —— 只需兩三健卒扼守關口,縱使外側有千軍萬馬,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且看盆地外側,盡是懸崖峭壁,飛鳥難渡;內側卻山林坡緩,地勢平坦,各類林木、藥材等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足可支撐我等長久安居,無匱乏之虞。”
“前兩日,某已與費保、高壯、費祥四位兄弟,以藤條套捕四匹野馬,借野馬代步,遍勘全島。島內島外山川地勢、隱微細節,皆已了然于胸,無半分疏漏。”
話鋒一轉,李俊向眾人揭秘道:“列位有所不知,盆地之外的云霧,并非天然生成,乃是護島大陣所造幻象!不懂陣法之人一旦闖入,便會為幻象所迷,若不能破陣,便永世難進難出,只可困死陣中,遑論抵達盆地?這便是云霧島‘只進不出’傳說的由來,亦是它千百年來未遭開發的根本緣由。”
“在我等之前,亦有零星勇士登島探險,然這些人只有進島之記錄,從未有出島之蹤跡。他們無一例外,盡皆困死法陣之中,只留森森白骨,警示后人莫要輕闖。”
“某初入法陣之時,若非得鬼谷先師指點,恐也難逃前人覆轍,困死于此,再無見天日之機。” 李俊憶起過往,神色間滿是感慨,“剛入陣法時,某也曾為幻象迷得暈頭轉向,不分東西南北。后幸得一只靈猴引路,闖入供奉鬼谷子先師法相的奇洞,承蒙先師恩賜,習得破陣、布陣之術,方才得以破陣而出,重見天日。”
“某不僅從鬼谷子先師處習得破陣之術,更學得復陣、布陣之法。此前某破陣迎諸位入島,待眾人悉數踏入盆地后,便已將古老法陣恢復如初。如今即便官軍尋來,也只能望島興嘆 —— 他們不上島便罷,一旦踏入島嶼,便再也無法脫身,唯有困死護島大陣之中,束手待斃!”
“我等只需在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狹小石道入口,派數人駐守,即便官軍僥幸突破法陣,也絕無可能進入盆地。他們的結局,早已注定是‘有進無出’!”
“破陣之后,某與費保等幾位兄弟,一路砍樹斬棘,開辟出一條通往島中心的道路。也算老天庇佑,我等并未走多少彎路,徑直尋得這條通往盆地的石隙,因此耗時無多。”
“島內其他地方皆是峭立石壁,唯有這條石隙平坦開闊,可直入腹地。我等別無選擇,只得沿石隙繼續砍荊開路,最終踏入這片洞天福地 —— 一片寬廣無垠的平原,土地肥沃,物產豐饒,真乃天賜佳境!”
“這片盆地內,各類食材應有盡有,我等這一百幾十號人,即便不種糧、不種菜,單靠自然饋贈便足以飽腹。我等還發現,島上有數百匹野馬,日后逐步捕捉馴化,便可成為得力的代步與運輸工具;各種野生禽獸亦隨處可見,諸位可逐步捕捉馴化,作為家禽家畜。總之此處是名副其實的聚寶盆,今后我等便稱這片盆地為‘聚寶盆’便是!”
“如今我等已在聚寶盆安居,有護島大陣庇佑,暫時可保平安無虞。我等清平島人命不該絕,注定有福分得此寶地,這是老天的眷顧,讓我等得以絕境逢生,當懷感恩之心,敬畏天地神明。”
話鋒陡然一轉,李俊語氣變得凝重:“但話又說回來,世間沒有不透風的墻,時日一長,云霧島的秘密難免為官府察覺。屆時,他們若摸清其中緣由,必定會尋訪罕見的法陣大師,不惜耗費巨大人力、物力、財力,派大師前來破陣,搶奪這座寶島。”
“因此,我等必須常懷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之念。眼下,我等只需派幾位兄弟駐守狹道,便可讓官軍望盆興嘆,無可奈何。但長遠來看,官府終究會想出應對之法。所以,我等在安享太平幸福之時,切不可掉以輕心,務必多思索對策,確保云霧島能長久安寧,世代無憂。”
倪云聞言大喜,朗聲說道:“原來云霧島是如此固若金湯的寶地,是小弟先前多慮了!但正如混江龍哥哥所言,后憂隱患確實不可不防,當早作謀劃才是。”
族人們也紛紛點頭稱是。起初他們只聽懂了云霧島的富足與安穩,并未將潛在的官軍威脅放在心上;直到聽聞李俊的警示,才猛然警醒,意識到必須樹立防范意識,共商長遠安居之策。
全面勘踏完云霧島后,李俊召集眾人總結道:“這片寶地名副其實,自然資源極為豐富 —— 數千年的老山參在此并不稀有,價值連城的天材地寶也多不勝數。日后,我等還會不斷發現更多奇珍異寶,坐擁無盡財富。待世間太平之日,只需從島中取出些許天材地寶銷往島外,每一件都足以價值連城,不愁生計。”
“島上各類野生動物繁衍生息,數量之多,遠超我等短期內的需求,其繁殖速度亦快于消耗量,因此我等暫時無需飼養家禽家畜,單靠大自然的饋贈便足夠了。盆地內的河流中,魚群密度遠非太湖可比,魚類品類也極為齊全,太湖所有的魚種此處皆有,足以滿足我等食用之需。”
“盆地內的土壤極為肥沃,即便不施加肥料,莊稼也能茁壯成長,豐收可期。日后族人群體壯大,便讓每人開墾一二畝農田,種稻種麥、種瓜種豆;再在溪流兩岸開辟菜園,馴化那些野馬野禽,讓孩子們能在田埂上追逐嬉戲,老人們能在樹蔭下閑話家常,家家戶戶都能炊煙裊裊,豐衣足食。可以肯定的是,所有搬遷至此的族人,都能過上富足無憂的生活,這便是我等期盼已久的安穩歲月!”
最后,李俊語重心長地說道:“值得我等深思的是,我等皆出身窮苦,如今得以承蒙天賜,安享幸福。在盡情享受這份恩澤之時,我等亦不應忘記,世間還有無數與我等境遇相同的窮苦黎民。日后若有機會,我等當盡力關照他們,扶危濟困,方不負老天眷顧之恩。”
按下聚寶盆內眾人籌謀安居不表,卻說那怨憤的情緒,已在太湖沿岸漁民中悄然蔓延。而此刻,身處云霧島聚寶盆中的李俊等人,尚不知太湖沿岸已因他們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且說湖州太守府內,燭火搖曳,光影斑駁。候統制率部悻悻返程,甫入州府便直奔太守府邸,將云霧島前的詭譎景象與搜尋無果的始末,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稟明太守高源。
客廳內燭火跳躍,將高源陰沉的面龐映在斑駁墻面上,忽明忽暗。聽罷稟報,他猛地一拍案幾,“啪” 的一聲巨響,案上青瓷茶盞應聲震得哐當作響,滾燙的茶水潑灑而出,在案牘上洇開一片深色水漬。
“廢物!一群廢物!” 高源怒不可遏,額角青筋暴起,語氣淬著冰碴,“百余逃寇,外加一只訓練有素的偵察蒼鷹,竟就這樣憑空銷聲匿跡?云霧島的傳說再玄乎,難道還能真如吞鯨之口,將人囫圇咽下不成?”
候統制躬身垂首,大氣不敢出,冷汗順著脊梁骨蜿蜒而下,浸透了內層衣袍,竟不敢有半句辯駁。他深知高源向來心狠手辣,此次追剿失利,本就難辭其咎,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高源粗喘幾口粗氣,強壓心頭怒火,目光在廳內逡巡片刻,最終定格在候統制身上,語氣驟然陰冷如寒潭:“李俊、二童、秦磊,還有那太湖四杰,皆是朝廷欽點的反賊。如今他們蹤跡全無,若是據實上報朝廷,你我二人都難逃干系,輕則罷官奪爵,重則身首異處、株連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