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和羅尼要退學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瓊愣住了,換作平時,她根本不在乎這些膚淺的兄弟會成員的美式霸凌,但唯獨那兩人要退學的事情讓她感到焦慮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么?
因為整個學校就他們三名有色人種,沒有別的小組愿意接納他們,所以他們就很快關系熟絡起來,并決定團結起來選一樣的課程,安瓊是他們的組長。
安瓊和他們關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安德魯和羅尼允許她對他們說“N Word”。
羅尼和安德魯不是本地人,他們用說地獄笑話的語氣告訴了她關于他們在南方種植園祖先的那些故事,都有很多兄弟姐妹,每個人都想過能否出人頭地。但一旦有些黑人有起來的苗頭,立刻就會被白人至上主義者打壓下去,導致他們一直處于底層,也找不到工作。
二戰對黑人們而言是個機會,于是他們選擇加入軍隊,只要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就能享受到一些以前沒有的福利,比如軍人可以得到近乎100%的大學學費資助,相當于免費念大學。
盡管現今有這條政策,但大家都知道這種好事輪不到黑人,東亞人也一樣。而且就算免除了學費,大部分人能讀完高中都不錯了,也通不過大學的課程,所以更多生活拮據的人會選擇直接工作補貼家用,不會去大學里浪費時間。
羅尼和安德魯說是因為想要改變繼續當底層命運,所以試著進行了申請,本來沒報期待,沒想到居然真的通過了!
當時大家都很開心,他們的妻子非常支持他們去上學,甚至社區里的人一起為他們進行了集資,大家一起幫助照顧他們妻子和兒女的生活。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新風向標,讓大家知道他們黑人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因為教父幫助她入學這件事,結果意外又造就了這么多往好的方向的影響,讓更多人產生了希望和信心。
安瓊聽得都燃了起來!
她自己何嘗不也是這樣,如果她能堅持讀完大學,之后就能有更多的東亞人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
于是她決定拉那兩人一把,因為他們看起來似乎真的不擅長學習,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講很多遍他們都無法理解。但就算這樣,安瓊還是會幫他們一起完成小組作業,無論如何先努力通過考試。
就算學的痛苦也好,他們依舊是全社區人的希望,明明上周的時候還下定決心要畢業,怎么會突然退學了?而且都完全沒有和她商量,到底為什么?
這很不正常,安瓊心中產生了極為不妙的預感,她擔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嘿小豬,你怎么沒有反應?”
“快去看看你的黑鬼朋友們吧,來得及的話你們還可以道個別!”
那些兄弟會的成員繼續朝著她起哄,安瓊沒有搭理他們,一路奔向校長辦公室的方向。這個時間校長還沒來學校,但他們應該已經把退學申請提交了,果然在走廊上的不遠處,安瓊看到那兩人正從里面走出來。
兩人的臉上有淤青,看到安瓊后他們似乎也不意外,只是目光有些躲閃,一副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的摸樣。
“嘿,JO……”
羅尼先和她打了招呼,顯得很是拘謹,但安瓊直接出聲打斷他們質問道。
“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都決定退學?”
雖然剛跑了一公里,但她體力很好不怎么喘,繼續皺著眉追問,“是覺得學習太難跟不上嗎?還是有人威脅你們了?”
“……”
兩人對視了一眼,猶豫半響后,羅尼嘆了口氣回答道,“都有,聽著,我很抱歉組長,我們試著努力過,但發現還是做不到,不止在白白浪費時間辜負大家的希望,安德魯有兩個孩子要照顧,他不能總是讓自己的妻子去工作,還有那些人……他們已經開始威脅到了我們的家人?!?/p>
“昨天半夜有人用石頭砸碎了我們家的玻璃,闖進我們家里用武器指著我們,還留下了這個?!?/p>
安德魯地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捏成團的紙條,因為憤怒而渾身微微顫抖,“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很害怕……有人不允許我們留在這里,他們警告我們這只是個開始,如果再不從不屬于我們的地方消失,就要讓我們失去在乎的一切!”
“你們看清楚他們是誰了嗎?”
安瓊情緒格外冷靜,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對安德魯和羅尼而言擊中了他們的軟肋,他們可能不在乎自己遭受到的人生安全,但唯獨在乎對于他們家人的威脅。
她從他們手中要過紙條,展開后確認了上面的內容。
【骯臟的黑鬼們,滾回你們的黑鬼社區!否則你們這些黑鬼將看到血流成河!】
“有個錯別字?!卑箔傇u價道。
而且語法水平像川寶的英語,還真是簡單易懂。
她發現對方膽大包天,居然是直接用墨水筆手寫的恐嚇信,絲毫沒有想要隱藏字跡的意思。
但她清楚報警也沒有用,法律對他們并不公平,更何況現在也只是個威脅,警察根本不會處理。
“重點不是錯別字的問題吧!”
安德魯有些被她氣笑了,但緊張焦灼的氛圍消散了一些,她很快又打斷道。
“別著急,現在放棄還太早。”
安瓊把紙條塞進口袋里,很認真地對他們說明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那個人找出來。”
很顯然這不是黑手黨的風格,如果是三開黨的話,根本不會警告就直接動手了,大概率就是普通白人做的。
安瓊猜測就是那些激進的白人學生,因為這兩個月都沒能把他們趕出去,只能行動升級進行威脅。
“找出來?”
兩人聞言一驚,“你想要做什么?”
“你們不是加入過軍隊嗎?比起隨時會奪走你們生命的戰爭,反而更懼怕這些壓迫你們的白人?”
安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無人的校長辦公室走進去,在桌子上找到兩人剛剛遞交的申請,直接撕碎成兩半。
“Joan!”
他們驚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安瓊將碎片丟進垃圾桶,然后回頭望向他們,繼續冷靜地陳述,“我覺得是兄弟會中的某個人,這些混蛋們太得意忘形了,我一大早剛來學校就看到他們在慶祝,他們消息怎么會這么靈通?”
“我知道!但我害怕的不是這些,而是這會傷害到我們的家人……”
“這里不是墨西哥或者原住民駐地,尸體出現在河里會上報紙,所以他們才會來恐嚇你們?!?/p>
安瓊再次打斷他們,并且完全不贊同。所有的經驗都告訴她答案是不會,幸福和自由不會無中生有,也不是靠那些特權者的憐憫得到的,而是需要靠自己的抗爭!
“而且你們認為只要選擇退讓,壓迫者就會放過你們,一切就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夾著尾巴生活下去嗎?”
一旦開始倒退就不會有可以停下的時候,人必須往不斷往前,如果沒有馬丁路德金的奔走演講,黑人的地位至今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們今天解決了安德魯和羅尼,那么明天就一定會輪到她,所以一步也不能妥協。
她保持低調,不主動樹敵,但不意味著她害怕動手。安瓊已經下定了決心,她知道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這種時候我們更應該團結起來,而不是繼續一步步退讓,直到放棄自己能擁有的所有東西。”
安瓊關上辦公室的門,她壓低了聲音,非常認真對兩人說道,“還有別的選擇,揪出那個家伙,讓他吃點苦頭不敢再來找麻煩,或者選擇繼續跪在他們的腳下被奴役剝削。大部分時候我想要的是平靜生活,我不計較輸贏,但如果有人想要侵占我們的空間,那么我也不怕動手,直到得到一個結果……無論給我多少次機會,我都會那么做的?!?/p>
“…………”
安德魯和羅尼突然安靜下來,他們錯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安瓊,明明這是讓人恐懼的危險話題,但她的嗓音卻充滿力量,仿佛能輕易說服別人一樣,甚至感覺被鼓舞產生了勇氣。
“你說得對,明明社區里其他人都在幫助我們,我們身上肩負著大家的期待和希望,卻選擇了當懦夫去逃避!”
安德魯頓時作出了決定,憤怒地咬牙說,“已經受夠他們對我們做的事情了,我們聽你的!”
“我會把那個人找到的?!?/p>
安瓊點點頭,她準備申請助教,很快她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整個人又緊張了起來,“但是現在我要去教室搶好位置了!一會見!”
“好……謝謝你,Joan!一會后見!”
兩人站在原地復雜地看著她,很快緊繃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有了目標和決心。當安瓊匆匆跑過走廊的時候,邁克·柯里昂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他幾乎失了神一般,目光始終注視著她遠去的背影,耳朵里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