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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驟然凝固。
哥布林們的嘶吼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它們瞪圓了綠豆般的小眼睛，死死盯著加勒特散落一地的殘軀，又緩緩抬起頭望向那道懸在高天的黑影。
這些人類可能不知道，這道黑影究竟意味著什么，可這些被毒打過的哥布林一清二楚。
這是一條惡龍。
這是一位讓它們不得不放棄原本的巢穴，讓它們不得不搬家的存在，現在又重新找上了門來。
死寂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尖銳的驚恐尖叫刺破了草原的寧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哥布林扔掉了手中的骨矛和石斧，轉身就往身后那片十幾米高的野草里鉆。
它們的腿肚子抖得像篩糠，連滾帶爬地撞開同伴，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后面的哥布林緊隨其后，像是被驅趕的蝗蟲，爭先恐后地撲進野草深處。
草葉劇烈地晃動起來，伴隨著哥布林們慌亂的哭嚎和彼此踩踏的的尖叫聲。
不過片刻功夫，剛才還密密麻麻的哥布林群，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滿地的武器、血跡，還有加勒特那三截尚在抽搐的尸體。
高天之上的黑影緩緩降落。
他垂眸掃過那片晃動的野草，又將目光投向癱在地上、驚魂未定的人類。
莉諾爾握著短劍的手還在抖，她看著腳邊加勒特圓睜的黃眼珠。
這個剛才還被她視為夢魘的存在，就這么……死了？
死在了她的面前？
莉諾爾的腦子一片空白。
風卷著荒原的沙礫，帶著血腥味和哥布林逃竄時留下的腥臊氣，刮過莉諾爾的臉頰。
她的短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目光卻死死黏在那道緩緩落地的黑影上。
那不是什么虛無的影子，而是一頭覆著藍色鱗甲的惡龍。
鱗片在慘淡的天光下泛著暗淡的星芒，每一片邊緣都帶著鋸齒狀的銳芒，翼膜收攏在背脊兩側。
一雙豎瞳是純粹的藍色，爪子的尖端還滴著哥布林身上的血。
他睨視著地上的人類時，沒有半分情緒，只有俯瞰螻蟻的漠然。
龐大的身軀輕輕踏在加勒特的殘軀上，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戰場上格外的刺耳。
莉諾爾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不是不怕，只是過度的恐懼讓她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惡龍低下頭，瞳仁中映出她慘白的臉。
出乎意料，它沒有噴出灼熱的龍息，也沒有揮起利爪將她撕碎。
他只是微微偏頭，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兒。
譜瑟先是咳嗽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帶著故作威嚴的味道：“卑微的螻蟻們，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惡龍的問題。
所有人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像是一群被定格的木偶，臉上寫滿了茫然和恐懼。
時間過了一會。
身上帶著各種創傷的隊長迦勒鼓起勇氣開口：“我是迦勒，是這支地質勘探隊的……隊長。”
“咳，偉大的巨龍，感謝……您的幫助，如果我們能活下去……一定會再次……對您進行感謝！”
譜瑟不說話，又接著看向另外還活著的幾個人。
這幾個人還算幸運，能夠堅挺如此之久，拖到譜瑟抵達，成功為自己保住了小命。
讓譜瑟困惑的是，這是他的第一次接觸人類，難道不應該觸發劇本，或者接到什么任務嗎？
比如保護人類之類的任務。
如果獎勵實在豐富的話，譜瑟也不介意出一份力氣。
可惜……沒有。
寂靜的夜里有些冷場，隊長加了忍著痛苦，繼續介紹：“這些都是我們隊伍里的勘探員，拿著盾牌與長劍的是斯特凡……”
“我是莉諾爾。”長耳朵的女性精靈阻止了受傷的隊長繼續說話。
“這位是艾麗婭，我們是一個小隊，都是地質勘探隊的成員。”
譜瑟對她一頓打量：“你是精靈族？怎么會這么弱小？”
莉諾爾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然后再搖了搖頭。
這個古怪的動作讓譜瑟的豎瞳微微瞇起，純粹的藍色里掠過一絲費解。
龍族的認知里，點頭便是是，搖頭便是否，哪有這般顛三倒四，搖頭又點頭，點頭又搖頭的道理。
莉諾爾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抬眼迎上那雙純粹的藍瞳，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
“我是新大陸林地長耳族，也被精靈那些家伙們稱為退化者。”
她頓了頓，見譜瑟眼底依舊凝著困惑，便又補充道：“我們的族類是荒原上的古老的精靈分支。”
“精靈能月棲族產生后代，月棲族能和林地長耳族產生后代，但那些精靈已經不能和我們繁衍了。”
“噢！”譜瑟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檢查了一下她身上蘊含的生命能量，吐槽：“難怪這么弱小，原來是次生種族的次生種族啊。”
種族歧視！
妥妥的種族歧視！！
莉諾爾從譜瑟的語氣里聽到了濃濃的鄙夷，她的指尖猛地攥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作為擁有精靈血統的后代，這些林地長耳族也有著自己的傲氣。
主打一個自己能說，別人不能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換作平時，哪怕是人類傭兵一句輕蔑的眼神，都能讓她直接氣的跳起來，然后拔劍相向。
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條龍。
“您說的對。”
“我們并沒有精靈那么漫長的壽命，也沒有掌握弓箭的高超天賦，更沒有天生就會的魔法技巧。”
“我們挺廢物的。”
她還能說什么呢？
反正對于巨龍而言，精靈的獨立個體也遠遠比不上巨龍。
我們就是弱小，弱小怎么你了，吃你家小麥了嗎？
譜瑟挑了挑眉，藍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玩味。
龍族的傲慢讓他懶得再去深究那點藏在順從下的不甘，開始打探起了自己的目的。
“你們是地質勘探隊？現在告訴我，你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來自一個什么樣的國家。”
“如果能告訴我所有人類的情報，那么就可以獲得我的恩賜。”
幸存的莉諾爾眼睛一亮：“巨龍的恩賜，難道是……”
譜瑟直接告訴了他們答案，呵呵的吐出四個字：“不用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