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再去安城，沒住在石玉送的那棟別墅里。

住處是唐明岳安排的，挺老派的一座院子，占地面積不算很大，勝在清幽有韻味，一磚一瓦皆是唐辛的喜好。

石玉知道這是唐明岳疼閨女，也知道是沖著他來的，畢竟他和唐辛不是夫妻，往好聽了說叫戀人，黑不提白不提地帶著兩個孩子住在一起也就算了，長輩們只當未見，但是態度已經快要戳到他的眼珠子上了。

他能怎么辦？

石玉勸自己，再忍忍，快了，也就這三兩個月的事兒了，最晚是年底。

以唐辛的性子絕對不會拖到明年去，是要和他結婚的。

打從過年之后她就在暗地里準備，石玉沒打聽過，但是心知肚明，于是也準備了一些。她要給他驚喜，那他也回她一份。

對于讓他住在自己家的事唐辛沒覺得不好意思，她也住過石玉的院子，他自然就能住她的，唐辛在意的是石玉離京同往。

他們倆的這幾年，多是分居兩地，唐辛從來沒想過要讓石玉為了自己和孩子離開上京。

佛羅倫薩太遠就不提了，往近了說，最喜歡也最依賴他的那段時間都沒想過讓他來安城住，只覺得兩個人頻繁往返于兩個城市也有意思，不管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她，石玉每每從上京來到安城，唐辛都很快樂。

她曾以為那就是他的喜歡，現在看來，喜歡和愛真的不一樣。

應該是愛吧，她想。

這樣想時突然覺得矯情，原來她也不能免俗，是想要得到回應的。

所以她說了。

“石玉，你不用非和我們一起，我們也不是非要住在安城，去佛羅倫薩也可以的，石墨從小就在那里生活，從來沒有因為蒿草而過敏。”

石玉就那么看著她，唐辛垂眼，暗自在心里鄙視了自己一回，她竟然也會兜圈子了。

剛想重新表達一回，聽見石玉說：

“我以為你愿意住在安城，所以沒問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去佛羅倫薩，也可以，我去和石墨還有家里人說?！?/p>

她要說不是這個問題，她不是在和他糾纏更想住在哪里，或是有沒有詢問過她的意思。

石玉牽起她的手，又說：“我和你們在一起，和石墨，和石硯，和你，一起?！?/p>

唐辛聽得一愣，從他的手看到臉。

這種話石玉沒說過，從來沒說過。心情好時他會夸她，不好時會講道理，就是沒說過要和他們在一起的話。

兩次邀請她去上京不算，因為他也沒說過要在一起，只是邀請而已。

哦，對，他說過一次類似的話，也是在安城，是在石墨生日的那天晚上。

所有人都在看煙花，他和她許了個未來。

那算是他說過的最浪漫的話了吧，唐辛一直那樣認為，原來在一起這樣簡單直白的話也能讓她的心跳得這么亂。

石玉見她傻愣著沒反應，將人拉近，按著腦袋貼到自己胸口，“聽見了么？”

唐辛不解，抬眸看他，“什么？”

“我說的話?！闭f著他又摁了下她的腦袋，“我心里說的話，你聽一聽?！?/p>

“沒有?！?/p>

還是不解風情。石玉低頭，眉眼少見的有些緊繃，顯得凌厲，顯得嚴肅，對她說：“我說，我愿意，我想和你們一起生活，能在上京最好，不在也沒關系，只要是和你們在一起，因為我愛我的兒子，愛石墨和石硯，也愛你。”

唐辛徹底沒了反應，眼睛直愣愣盯著他。

每一個字都聽見了，腦子里卻一團亂，那些話語像是長了腳，在她的腦袋里面到處亂跑，重復，再重復，到最后聽不出原本的意思。

石玉給她時間，等了又等，竟覺有些無奈，不免想起那天清晨，她也是這樣的吧，在他沒有回應時。

“唐辛，那天你說的話我聽見了。那時沒回你確實是我從來沒說過，當時也有些說不出口，甚至于后來還給自己找過借口，床上說不合適，顯得不正式也不嚴肅，就像是在騙你。后來，好幾次想和你說，時機都不太對，我——”

“石玉?！彼鋈怀雎暣驍啵澳阏f，你現在說，不要扯那些沒用的，就說我愛你，只說這三個字，我就當你是正式的、嚴肅的，不是騙我。”

“我，”石玉頓了一瞬，知道她是故意的，給他臺階下，也是她真的想聽。

清了下嗓子，話就出了口，沒有不習慣，也沒有不好意思，更不需要任何借口。

就照她希望的那樣，簡簡單單三個字：

“我愛你。”

說了，也就說了，真沒什么大不了的，沒那么難以啟齒。

說了，總是惦記著這事的心也就放下了，要不然總是欠著她的。

他說，不是因為欠她這一句。

他是真的愛，不僅僅是喜歡。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愛石墨，他愛石硯，他也愛唐辛。

在這一點上，他們倆是一樣的。

唐辛美滋滋的，原來她不是不期待，她的愛情需要回應，至少是同等的回應。

回應有很多種，哪一種都必不可少，至少要和她旗鼓相當。

唐辛很開心，面對父子三人的各種提議幾乎無不滿足，所以在聽說要去上京一趟時連問都沒問為什么，高高興興上了飛機。

直到起飛才發現只有他們倆，一問才知道兩個兒子送到孟家去了。

唐辛就有點不樂意了，石玉慢慢悠悠地說：“聽說，上京現在滿街都是狗尾巴草，有這么大個兒，風一吹，跟蒲公英似的。”

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拇指和食指大張開。

唐辛嚇了一跳，“這么大……那還是算了，讓石墨留在安城吧?！?/p>

說完才想起來，問他：“安城怎么沒有狗尾巴草？我都沒見過，以前也沒有么？我以前沒注意過。”

石玉也沒注意過，但是在決定搬過來時跟孟既景提了一句，這趟過來之后確實沒見過，至少家附近一棵都沒有。

倒也沒必要和她提，她也不那么在意，于是解釋著說：“住處是你們家老爺子選的，肯定是特意挑過的，見不著正常?！?/p>

唐辛一想也是，便不再想，開心地問：“咱們去上京做什么？”

日子不當不正，四月即將過去，快要五一假期，難道趕著人多去玩？

石玉本想賣個關子，見她實在好奇，如實相告：“去看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