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管事師叔出手相助。”

余三田扶起余化，整個人好像老了數十歲，精氣神都被一下抽走了，強撐著向方星道謝。

余化沖擊道基失敗，代表著他跟余家這多年的投入盡數打了水漂，再加上年紀擺在這里，沒有一口老血噴死，已經算是他定力強大、養氣功夫了得了。

“嗯，一次失敗并不代表什么，日后還有的是機會。”

方星隨口安慰。

他打定主意，不會護持余化晉升道基，但場面話肯定是要說一說的。

就在這時，他看向山谷入口方向：“你們費師伯來了，去迎一迎吧。”

算算日子，也到了十年一度收割之時。

方星感應到費長農的氣息，還是有些驚訝的，畢竟此人應該已經老死了才對，他還等著吃對方的席呢。

方星帶著人來到青余園入口，就見到費長農駕馭一道碧綠遁光，徐徐落地。

“咦？”

方星內心又是驚咦一聲。

只見費長農雖然還是老態龍鐘的模樣，但身上那股腐朽之氣與死氣竟然消散大半，好像那些精神抖擻的老年人，保養得當，還能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樣子。

‘不對……他還以某種秘術進行遮掩。’

‘如果不是我既是陰神真人，感知又極其強大，說不定都會被他蒙騙過去……反正一般的陰神真人是肯定看不透的。’

他上前行了一禮：“還要勞煩費師兄前來，師弟愧不敢當……”

“呵呵，無妨。”

費長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此乃老夫本職……”

方星看他故意做出‘愁眉不展’的模樣，配合著問了幾句。

費長農就又嘆息一聲：“唉……你紅師姐已經去了……她惦念我的壽元，聽說一處坊市有拍賣對道基都有效果的延壽靈丹，便去打探消息，誰知……竟然一去不回！”

“師兄……保重啊，想必紅師姐也不愿如此的。”

方星連忙安慰幾句，趁機拍了拍對方的胳膊。

剎那之間，他就有些起了雞皮疙瘩。

‘體內生命活性有異常，雖然氣息交融，但的確屬于外來者……’

‘這費長農已經變了，為了不擇手段地延壽，變成了一頭‘壽魔’！’

此世真正沒有任何副作用，給高階修士延壽的手段極其珍貴。

而其它手段，大多都有非常可怕的副作用。

方星知道，費長農八成暗算了自家道侶，利用雙修之術汲取壽元。

就如同血影門桃紅的道侶所做事情一樣。

甚至，由于不是對應道基，施展條件會更加苛刻、副作用更大。

‘紅師姐畢竟是費長農的道侶，多年修煉，氣息真元交融，因此才可以被掠奪走壽元……饒是如此，損耗也很大，能留下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換成隨意擄掠來的道基女修，只怕能留下十分之一就謝天謝地……’

‘并且，修煉這種邪門延壽神通，精神會漸漸癲狂，變成‘壽魔’！’

壽魔者，為了壽元，不惜一切代價！

道侶可殺、子孫可賣、沒有什么不能做的，甚至都再非之前的自己。

‘世事無常啊……’

方星看著費長農笑呵呵地清點靈藥，卻是想到數十年前的場景。

看起來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內核早已不同了。

‘甚至就在十數年前，費長農還為了保護道侶，主動獻祭自家壽元，怎么轉變一下這么大？’

‘也不對，大概是拖著老朽之軀，感受著身體一天天衰老、死亡一天天臨近……最終被這種狀態逼得瘋狂、崩潰了吧？’

方星雖然沒有經歷過，但也知道這種直面自己不斷衰老的感覺很恐怖！

身軀化為心靈的囚籠，不斷衰老，失去……

‘立刻死亡，很多人都不懼，但緩慢而痛苦的死亡，比馬上死亡更加痛苦，足以擊潰任何人的理智……’

“這次靈藥，總計還是五百多功勛，師兄給你算成六百。師弟還需要多多努力啊……”

費長農語重心長地道。

方星修煉的斂息之術已經到了宗師圓滿，后來融入學到的其它收斂氣息法門，早已將自身氣息遮掩得無比完美。

在費長農看來，方星雖然看起來年輕，但生命活力也有些風中殘燭的味道了。

他的鼓勵，就十分可疑。

‘壽魔者，會不惜一切代價獲得資源，為自己延壽……大概是看上我的遺產，想吃我的絕戶？’

方星想到費長農方才的暗示，居然有讓他謊報產量，大量獲得功勛的意思，心中冷笑。

‘不對，這個執念，可能他早就有了……而如今入魔之后，被千百倍放大。’

‘換句話來說，不吃到我的絕戶，他念頭不通達？’

目送費長農離去，方星搖搖頭，吩咐各個藥園弟子去做自己的事情。

嗯，如今許多優秀弟子調走，孟天東死亡，藥園老人變成了余三田。

雖然余化剛剛突破失敗，但余三田還是強打精神，開始安排日常種田任務。

方星掃了幾眼，覺得還過得去，就回到自家樹屋。

如今晉升17級德魯伊，他額外獲得一些專長，【荒野變身】的天賦雖然提升不如【牧樹人】那么明顯，但好歹也是有一些的。

‘17級德魯伊，已經算是高階德魯伊了。’

‘【超小型變身】的專長，同樣很簡單。’

方星想了想，手中浮現出一個球形的白色紙團。

如果仔細看上去，才會發現這是一座紙屋。

紙屋雕梁畫棟，精致無比，內部自成洞天，可以看到一只只正在勞動的紙人。

它們正在預處理一些符紙，有的甚至在制作紙甲、紙兵……

而不遠處，還有一支已經武裝好的紙人大軍，其中有紙將率領，隱隱組成軍陣。

——靈幻紙屋洞天！

“折紙之術，我已盡得。”

畢竟是以一人之力祭煉的洞天，相比于血影門那種一看就知道是拼湊傳承起來的，威能要超出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方星不愿意只走折紙一脈，將自家陰神與靈幻紙屋洞天融合。

否則，他只憑借折紙術，恐怕就能匹敵青玉子那位陰神后境的大真人！

“去！”

方星將紙屋一丟，無數符紙便貼滿樹屋周圍。

從空間上來看，此時他的樹屋，已經被靈幻紙屋洞天所取代，變成一個可怕的陷阱。

哪怕普通陰神真人進來，恐怕都討不了什么好處。

做完這一切之后，方星才施施然一動。

嗖！

——荒野變身！

剎那之間，他變成一只青玉般的甲蟲，振動翅膀，飛出樹屋，甚至開始遠離山谷。

谷口陣法輕輕一動，一只甲蟲飛出，竟然沒有引起什么注意。

【超小型變身】就是有這點好處，生命力微弱、動靜小，不至于引來什么關注。

更關鍵的是，這種青玉甲蟲，可是方星這數十年來專心培育變異而來的妖蟲！

雖然沒有其它天賦，但隱匿與穿透陣法方面被點到了極致！

宗師滿級的御獸術，配合德魯伊的溝通天賦，就是這么恐怖！

嗡嗡！

方星振動翅膀，飛到了神農堂附近，來到一座洞府。

“小小小！”

剎那之間，青玉般的甲蟲從原本的指甲蓋大小變成芝麻大小，氣息更是若有似無，細微到了極致。

等了片刻，方星看到前方陣法光芒一亮，一名弟子走了過來。

這弟子他也認識，是當初被發配到藥園的費長農弟子，后來大劫結束，自然就調走了。

方星當即輕輕一飛，落到對方的衣角之上，跟著被帶入洞府之中。

他能感受到，這名修成混元氣的弟子，身體竟然在微微顫抖。

似乎將要面對的不是什么敬愛的師尊，而是什么絕世妖魔一般。

“是老十八啊……”

洞府中，費長農的聲音響起，帶著低低的笑聲，宛若夜梟。

“拜見師尊。”

老十八見到費長農，立即跪了下去。

“事情都辦好了？”

費長農在一張紫檀木桌之前，手持符筆，好像在書寫什么，頭也不抬地問道。

“已經辦好。”

這弟子連忙回答，又遞過一只飛鼠袋，上面血腥氣隱隱。

“不錯……”

費長農停筆，看著那一只飛鼠袋，不由一嘆：“你紅師叔走了，老夫也很傷心，只是她那幾個弟子著實不成器……還到處嚷嚷一些莫名其妙之語，在老夫門下，第一要緊的就是忠心！”

“弟子必全心全意孝敬師父。”

這弟子連忙跪下表忠心。

“嗯，下去吧，你的師兄弟當中，為師最看好你……老夫已經沒有幾年好活，這偌大基業、還有道基靈物……都是你的。”

費長農安撫幾句，抬手讓這弟子下去。

方星自然宛若一粒塵埃，落在地面之上。

沒有多久，又有幾名弟子進來，各自上繳飛鼠袋，然后被喂著吃大餅。

‘合著費長農對每一位弟子，都是這么說的？’

‘難怪這些弟子一個個雖然恐懼，卻又很興奮，大概私底下被吩咐著做了什么壞事。’

方星看著費長農打開一個個飛鼠袋，取出一些資源，其中幾件血氣隱隱，疑似魔道之物。

“方師弟啊……你怎么還不死呢？”

忽然，費長農自言自語，用幾件魔道物品，擺出一個祭壇。

他取出一塊殘破獸皮邊角，放在祭壇之上，神色頓時變得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