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輪真仙可是著名的雷部“小公主”,被雷部捧在掌心上的存在。
平日里只對明光天仙才會讓一頭,幾乎沒有這么吃癟的時候。
這一次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正在擇仙競賽的風口浪尖上,幽天的“功德狗”們,抓住了這點事情不放,大肆宣揚古仙一族仗勢欺人,排擠打壓后天仙位和非古仙族出身的那些低階仙位。
其中以碧桃為例,追溯到幾十年前冰輪真仙為了不讓明光被持續(xù)騷擾,把碧桃扣了個無關痛癢的罪,屢次送到囹圄宮關起來的事情。
他這些年都是為了明光出頭,也確實根本看不慣碧桃這樣的癩/□□居然肖想天鵝。
怎奈何越查越有,簡直“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
冰輪平日里再怎么受族中重視,卻也因此被族中嚴厲訓斥責罰。
他暗恨幽天朱明那功德狗自從坐上仙督之位,屢次攪弄風云,拉幫結派同古仙族眾過不去!
碧桃這個野仙,癡心妄想就算了,居然還勾連幽天的那群功德狗,籌謀數十年就是等今天吧!
平時表現出來的癡態(tài)肯定也是全假無真,實在是惡貫滿盈惡語傷人……惡,餓殍千里!
這一句“道歉”喊出來之后,他臉紅脖子粗,羞恥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但是眼中卻真真切切根本沒有什么歉意。反倒?jié)M是惱恨。
碧桃覺得他現在應該很想把自己給活撕了。
“碧桃!碧桃!碧桃你終于醒了呀!”
占魁粗噶的呼喚從側方傳來,破鑼似的一下就把這劍拔弩張的氛圍給震破。
碧桃側頭看去,正對上占魁帶著一群平日里玩的比較好的仙娥仙君,對著她的方向猛招手。
來的人都有好幾十個,一股腦圍上來,繞著碧桃七嘴八舌。
“碧桃都好了嘛?當時傷那么重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就是啊就是,某些人還傳什么惜憐細弱,下手怎么沒輕沒重的,你當時也沒做什么嘛!”
“桃桃,你這是補仙元的丹藥,我好不容易攢的,給你先吃吧。”
“桃桃……”
一行人關切碧桃,圍著她摸摸掐掐,塞了不少補仙元和療傷的好東西。
又看向那些古仙族派來道歉的人,對著碧桃擠眉弄眼,一個個笑得火上澆油。
碧桃確實很感謝他們,當時被及時送回玉骨宮,自然也有他們一份力。
但她顧及著冰輪真仙的脆皮臉皮,怕他一下子把所有人記恨上,必須先把他們打發(fā)走。
因此笑道:“我已經沒事啦,你們不用擔心,今晚一起喝點,去囹圄宮那邊,我請客!”
她平常就是呼朋引伴,本身野生野長,自然從不在意任何人的出身和來路。
再加上本身“出名”,相處起來卻非常溫和,從不跟人疾言厲色,永遠笑瞇瞇慢吞吞懶洋洋。
認識的人多了,誰有什么難處她也愿意順手幫一把,九天的小仙娥小仙君都喜歡跟她玩。
今天來的只是平時跟她明目張膽來往的一小部分,還有一部分人不敢明目張膽來,有屬宮的都私下里發(fā)來慰問,把碧桃的銀漢罟都堆滿了。
來的這些人和她一樣出身不正,也確實沒有仙宮肯收。
只在各宮頒發(fā)任務的時候,領些臨時的職位做事賺點仙靈,不用顧忌這些古仙族的隱隱壓迫排擠,才敢肆無忌憚在這個時候看熱鬧不嫌事大來湊趣。
碧桃卻不欲真的讓他們被這些古仙族“掛上名號”,以后做事修煉都會更艱難。
因此她催促大家道:“不如你們先過去吧,占魁帶著,你不是早饞了?薅點小玉干的頭發(fā)泡些靈茶喝喝,我先同列位仙長說說話隨后就到。”
占魁傻大膽,別說是對上古仙族,讓她現在上去干翻冰輪真仙,她都敢悍不畏死。
但是她憨傻是真,和碧桃混在一起幾十年了,讀碧桃的意思從來沒有錯過。
發(fā)現碧桃笑瞇瞇的,但是眼中暗含警告催促,立刻出頭老鴉嘎嘎地招呼眾人道:“走走走,我?guī)銈內マ鹅`茶喝,你們平時可喝不到的,那玉干乃是數千年的崖風竹生智凝靈,大補不亞于人參精!”
眾人本來也是湊熱鬧才過來,看了碧桃沒事,還有靈茶喝,也不再暢叫揚疾,跟著占魁呼啦啦地就走了。
冰輪真仙看著碧桃在他道歉之后,不乖乖地“受寵若驚,驚心動魄”,居然還敢和那些低階仙位眉來眼去嘰嘰咕咕,還故意說什么去“囹圄宮”飲茶!
差點當場氣抽了。
他一雙剛烈鋒利的眉目簡直能當場發(fā)射五雷,心中把碧桃以及這些一眼望過去都是野路子凝靈出身,沒有仙宮肯收為傳承人的沒出息“玩意”們,罵了個人仰馬翻。
實際上卻是雙拳緊握,忍得額角青筋暴起,眼珠子瞪得凸出,都快趕上占魁了。
碧桃送了幾步,把人都打發(fā)走才回身,禮數周全地對著各宮,各部,各仙族派來的侍將們躬身拱手見禮。
“實在慚愧,勞煩滄溟仙長跑一次了。”
“翠微仙子,你的皮膚越發(fā)好了,上次推薦給你的海泥可還合用?我又和人鼓搗了些海藻,效果也不錯,改日給你送去試試。”
“天吶,我到底是多大的臉面,怎么連風廉神仙都親自來了……”
……
碧桃客氣地一個個打招呼,不僅能認出每個人來自哪宮哪殿,隸屬哪一族,居然還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甚至和其中一些還有交集。
不扭捏不拿情地收下禮物,不卑不亢,適當流露出面對禮物貴重誠惶誠恐的模樣。
跟誰都能搭上話,幾乎春風細雨地化解了這些人被派遣來給一個低階野仙致歉的屈辱。
有些人不欲領碧桃全其臉面的情誼,反而冷言斥她該安分守己,暗示她認清自己的出身。
碧桃也不惱不急,笑吟吟地聽著,被罵得多開心似的,倒是將對方笑得有些發(fā)毛,甩袖匆匆離去。
等把人都打發(fā)走了,只剩下氣成赤鮭的冰輪真仙一行人。
碧桃走到冰輪面前,他的兩腮都快鼓成球了。
但碧桃一開口,并未跟他搭話,而是對著他身旁的雷部將領景宿等人。
這些人和碧桃可是“老相識”了。
每次她招惹明光,都是冰輪出頭,然后冰輪派景宿等人押送她去囹圄宮。
碧桃對上景宿有些尷尬強行繃著的俊臉,調侃:“景宿仙長,我的冤屈洗清,以往那多次的游街,叫我抬不起頭,站立不能,丟盡臉面,可不能輕易算了。”
景宿持劍躬身,語調溫平:“欲待如何,仙子請講。”
“嗯……”碧桃故意頓了片刻,說道,“暫時想不起什么,算你等欠我一回吧,待日后有求,再行商議?”
“憑什么!若你以后要他們的命,難道他們也要給嗎!”冰輪真仙快被晾成咸魚干了,氣哼哼開口攔斷。
景宿等其他雷將表情無奈,畢竟他們是冰輪的侍將,萬事以他為先,言聽計從不敢妄逆。
這道理碧桃自然明白,她不欲為難這幾個雷將,但確實想在他們那里留個“活口”,日后這些都是雷部精鋼梁柱,賣好結交總沒錯。
“我要人性命做什么?”碧桃看著景宿等人說,“我保證絕不求各位違逆天規(guī),道義,也不累及各位性命之事,如何?”
景宿松一口氣,他看了一眼冰輪真仙,這才溫聲道:“仙子寬懷,我等應了。”
“你應什……”冰輪真仙還欲說什么,碧桃直接扯了他一把手臂。
這一下猝不及防,把他拉了一歪。
但是緊接著,他意識到碧桃居然摸他,整個人像座原地噴發(fā)的火山,瞪大了眼睛,紅到頭頂冒煙。
倒不是害羞,是羞恥,羞恥啊!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摸我!”
碧桃:“……”你管那叫摸?
不過見他成功被轉移注意力,碧桃對景宿等人使了個眼色,道:“還請諸位仙長暫且退避,我與你們真仙有些話講。”
“退,退,退什么退!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我,你要是對我起那什么心,雷部不會饒了你的!”
“六部都不會饒了你的!”冰輪真仙說著,慌張地看向了東南方向。
那里是一片密林。
碧桃沒順著他的視線看,但是已經知道了她想見的人在哪里了。
她有時候真的覺得冰輪真仙像只青蛙,一戳一蹦跶。
指路詐供都好用極了。
景宿等人對著碧桃拱手,很快雷行遁走。
冰輪抱著自己被掐了一下的手臂,警惕無比地看著碧桃,好似一個柔弱不能經風雨的小鰥夫,看著深夜闖入了臥房的土匪。
他看不上碧桃肖想明光,但是若碧桃轉而對他有什么,他和明光還怎么……怎么相處!
冰輪一深想就被自己嚇到了,他還想到了一個成語叫什么來著?對,禍起蕭墻!還是兄弟蕭薔來著?
“你別過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明光,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我一下就能把你的仙元震裂,粘都粘不上,絕不手軟!”
他說著又隱晦地朝著那片密林掃了一眼。
密林中站著隱匿身形的幾人,紛紛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明光為首,眉心皺出了一道豎紋。
他這些日子見了一次母親,母親要他自行解決古仙族和幽天功德仙位的矛盾。
那日明光無意傷她,卻也沒想到那小仙竟還有幽天的仙位力保,又交友廣泛到令人震驚,銀漢罟上反對之音沸反盈天。
現如今幽天那些功德仙位咬住古仙族不放,雖然那小仙只是仙族傾軋的導火索,但她身后乃是蓬萊仙督朱明玄仙,現在若要讓矛盾消解,必然要先得到那小仙的諒解。
從源頭掐滅火苗,才好收場。
他知道幽天的功德仙位是何圖謀,也知道怎樣安撫低階仙位,不過是要他們低頭一回。
他本想親自出馬,事情畢竟是源他而起。
奈何身邊幾人無論如何不同意。
冰輪自告奮勇,結果……
“冰輪真仙學了那么久的下界文學,知不知道自作多情這四個字怎么寫?有明光天仙珠玉在前,我很難對冰輪真仙產生什么非分之想啊……”
碧桃嗤笑開口,語調散漫,言辭刻毒,同方才禮數周全進退有度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冰輪真仙一下子僵住,一張俊臉扭曲,咬住嘴唇,一肚子想罵人的話都涌上來堆疊在嗓子眼,挑挑揀揀又覺得哪個都不合適。
他的力氣和手段紛紛失效,不敢置信有人敢如此羞辱于他,憑什么她對那些低階仙位客客氣氣,反而對他這么……刻意針對!
可他又偏偏口條不夠利索,滿腦子列隊的成語,卻不知道怎么對付“自作多情”這四個字。
碧桃圖窮匕見,不再和他虛情假意周旋。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代誰而來,不就是想讓我在銀漢罟平息‘戰(zhàn)火’,對之前你隨便扣罪關我的事情表示諒解?”
碧桃對著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個條件。”
冰輪皺眉,面上熱度冷下,警告道:“我勸你別太過分。”
他還想說別以為有功德仙位做靠山就可以肆意妄為,她也不過是那些人的棋子。
利用過后,待功德仙位得了實惠,她這個棄子的下場不會好,被古仙族記上,她再想晉升修煉,恐怕就是千難萬難了。
但是碧桃沒給他多說的機會。
“第一,我要介紹一個人進東方蒼天醫(yī)部做學徒。醫(yī)部我說不上話,你是雷部小公主,肯定有辦法。”
“什么公主……你!”
碧桃接著說:“第二,我要帶一些朋友參加擇仙競賽。”
“嗤。”冰輪真仙聽了第二個條件就忍不住嗤笑出聲。
參加擇仙競賽,就她和她的那些“朋友”,可別笑掉人的大牙,擇仙競賽是什么螞蟻烏龜都能摻一腳的嗎?
“擇仙是擇選空缺仙職的,最低也要神仙修為。就憑你?除非你一夜之間升到神仙位。”
“那我不管,你想辦法嘍。”碧桃聳肩。
冰輪正想再說什么,碧桃最后一根手指送到他唇邊,把他嚇得趕緊閉嘴,雙眼斗雞。
猛地后退好幾步。
“你!”
不是說對他沒興趣嗎!干什么又動手動腳!
真當他是面捏的嗎?!
冰輪眼看就要發(fā)火。
碧桃卻道:“第三,讓明光天仙來見我。你代表不了他。謠言我都背了那么久了,聲名盡毀啊,總得讓我坐實幾樣吧。”
“強吻,摸腰,爬床?你說他會選哪個?”
“你做夢!”冰輪聽在耳朵里都不敢想象那畫面,怒吼到尾音劈叉。
“他不見我,我就去銀漢罟上煽風點火。”
碧桃的聲音輕靈好聽,語調潺潺如溪泉流淌,卻口吐惡言脅迫,“我會畫畫兒,畫的可好了,我還過目不忘,最近好多人找我問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
碧桃笑得像只狡詐卑鄙的狐貍,桃花眼中滿是戲弄:“怎么辦吶,他們給的好多啊,你說,天規(guī)里有沒有限制不可以把眼見為實的畫面畫下來,以供傳閱售賣,賺點仙靈花花呢?”
碧桃當然不是認真的,她對那些仙君的裸/體可沒興趣。
她更不屑用那種卑鄙手段牟利。
否則當時她就不會在發(fā)現眾人“回歸自然”的時候,刻意暴露自己的蹤跡,制止他們。
她就是在回敬冰輪真仙對她的惡意。
她愿意對所有人溫良以待,卻不代表她真的沒有脾氣。
冰輪不是面捏的,難道她是?
她要是,她敢肖想天仙?
有的是力氣和手段的人是她。
你看,這不幾句假話,冰輪真仙就要嚇傻了嗎。
冰輪真仙重新火山噴發(fā),面色血紅,頭頂冒煙。
嘴唇開開合合,像一條渴水的,被甩到岸邊的魚。
而且何止冰輪真仙要瘋,東南方向密林里面隱匿的眾人,聞言也是紛紛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