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有的可能是一直在等機會,有的可能是私下籌謀,甚至可能是臨時起意,咱們盯得再緊也不能全部防到,如今這場面……就算現在發現了些端倪和潛在的危險……也遲了,很難在這樣的局面下做什么。”
“這兩天陛下還嫌棄咱們這些大臣煩,早朝都罷了兩日,乾清宮閉門不見所有人,發上去的奏疏只要是勸諫此事,一律石沉大海。”
“你說咱們能做什么?”
皇權是最大的權,除非到了權柄盡皆下移、或是到了某些不得已的時候,幾乎都能壓住所有人。
朱允熥拿捏著分寸把他們這些人當空氣。
他們吊辦法都沒有。
劉三吾說完這話。
三個人誰都沒有繼續再說什么,此間的空氣頓時陷入了一片凝沉的死寂,和窗外透進來的風一樣冷。
只有外面偶爾混著咒罵的嘈雜聲音傳入耳中。
聽得人心煩。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候,死死盯著下面哄鬧人群的三人面上神色皆是遲滯了一下。
傅友文猶疑道:“人群里……是不是有人在悄悄把這些人往外拉?”
人群里偶爾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或者動作,若是混跡在人群之中,或許很難被發現或注意到。
但他們三人在醉鶴樓的四樓,居高而臨下,再加上他們之前本來就格外關心、刻意觀察著人群中的不同尋常,這便就容易發現些什么了。
“這些人看起來……目光銳利,都不像是什么普通的百姓,他們悄無聲息地拉那些人往外去,莫不是什么人想要趁機利用他們搞事情?”詹徽深吸了一口氣,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心中暗道不妙。
劉三吾卻似是看見了什么,目光一亮,搖了搖頭道:“不是!!”
不為別的。
在劉三吾他目光所落的地方……
人群的邊緣,一名雖身著普通百姓所穿的粗布麻衣,目光卻格外銳利的中年男子一聲厲喝:“來人,把他綁嚴實了!”
話音落下的下一刻。
便立刻不知從哪里探出來兩個人,手里拿著麻繩,一句廢話不多說,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這中年男子從人群里拉出來的一名壯漢給綁了個嚴嚴實實。
這名壯漢雖穿著十分單薄的粗布衣。
卻依舊能隱隱看出來一身虬結的肌肉,十分健壯結實,不過突然冒出來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似乎功夫熟練,猝不及防之下,壯漢根本就沒什么反制之力……
眼見這架勢,壯漢當即臉色一變,掙扎著怒道:“你!你不是說你和咱有相同的想法,還有許多志同道合的人,咱這才跟你一起過來的,你怎么突然……唔……”
他瞪大眼睛,無比怨憤地喊到了一半,嘴里便突然被塞了一大坨東西,等他反應過來再想要發聲,就只能發出一些“唔唔唔唔”的悶聲了。
而以提前建造好的發布會高臺為中心聚集的人群。
此刻正帶著好奇、怨憤……等諸多復雜的情緒朝中間的位置看去,誰都沒空關注邊緣之地發生了什么。
“錦衣衛,別動了。”中年男子掏出來一塊令牌,聲音平靜地道。
聽到這聲音。
壯漢似乎突然就沒力氣掙扎了,眼神逐漸黯淡,用能殺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已經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感情自己是給這些天殺的朝廷走狗給騙了!
心中更是頓時有些絕望起來。
卻聽那個亮出了牌子的錦衣衛聲音平靜地道:“不必太緊張,陛下吩咐過,不能傷人,只能制人,今日這一場發布會,也會讓你們在這里看完的。陛下說,看完了,你們就不會鬧騰了。”
這自然也是朱允熥的安排。
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就連人群太多踩踏事件的潛在風險都提前調了禁衛軍預防著,這種情況和不安定因素,他怎么可能提前沒有什么準備。
錦衣衛還在老朱手里的時候。
干的就是監查天下的活兒,不止是百官,就連百姓的異動也都盯得死死的,不僅監查,還負責處理一些不安分的人和事兒。
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雖然說現在錦衣衛大部分人都被他調用到外面干別的事情去了,但勻出一些人手在今天這場合,觀察、處理、預防潛在性的暴亂,還是有的。
錦衣衛是皇帝的手腳,只執行皇帝的命令。
縱然他們自己也不理解這些話的意思,卻還是會按照上面說的去做、去吩咐。
聞言,壯漢冷哼了一聲,輕蔑一笑。
心中只道:「這他娘的都是在說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狗屁話?果然昏君就是昏君,他對我們應天府百姓做下的事情,還想這么了了?只恨我大意,輕信了旁人!」
他當然是一字不聽、一句不信的。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這些錦衣衛居然真的沒有把他往大牢里押送,也的確沒有把他怎么著,只這么綁著押在這里,遠遠可以看到距離醉鶴樓不遠處的空地上那個圓形高臺。
類似的情景,也都先后在人群的邊緣發生,只不過現場太熱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臺之上,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遠遠地看著這場面。
醉鶴樓里的劉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皆是目光一亮,詹徽和傅友文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辦事風格……是錦衣衛!從前他們專門干這個!”
詹徽的聲音里甚至帶著一絲咬牙切齒。
朱允熥登基之前,朝中文武百官為何人人自危,甚至連上朝之前都要寫份遺書?可不就托了這群人的福么?
三人雖然因為距離太遠,看得不太真切,也不可能知道人群邊緣的人說了些什么,但是他們也能隱約看到,那些被拉出去的壯漢被綁了啊!
“所以……陛下還是考慮到了此事的危險性,而且還早就安排了手段進行控制和預防!!?”傅友文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雀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