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俊的身體微微一僵。

劉文鋒向前逼近一步，強大的氣場讓竹下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刀柄。

“我說過，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鬼子，都趕盡殺絕！”

“一個不留！”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烈的殺意和恨意，回蕩在夜空中。

“從金陵城下，到石莊城外，我殺的鬼子，還少嗎？”

“你覺得，我會為你破例？”

“還是覺得，你這幾句輕飄飄的求情，就能抵消他們犯下的罪孽？”

劉文鋒的目光掃過小樓的方向，語氣森然。

“他們是‘優秀軍人’？那死在他們槍下的無辜百姓，又算什么？”

“他們是‘奉命行事’？難道屠殺平民，也是命令？”

竹下俊的臉色變得蒼白，嘴唇翕動，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劉文鋒的話，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穿了他最后的希望和辯解。

“所以，收起你那套說辭吧，竹下君。”劉文鋒的語氣恢復了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更深的冷酷。

“他們，必須死。”

“我劉文鋒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尤其是在殺俘這件事上，全世界都知道，我從不手軟?！?/p>

竹下俊的眼中，最后一絲光芒也熄滅了，只剩下無盡的灰暗和絕望。

他知道，劉文鋒說的是事實。

他了解劉文鋒，這個人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有任何更改。

他的隊員們，在劫難逃。

看著竹下俊失魂落魄的樣子，劉文鋒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復雜情緒，但很快又被冰冷覆蓋。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一種殘酷的施舍。

“不過……”

竹下俊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劉文鋒看著他，緩緩說道：

“我可以給他們一個選擇?！?/p>

“一個……符合你們武士道精神的選擇。”

竹下俊的心猛地一沉，隱隱猜到了劉文鋒的意思。

劉文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如果他們愿意自行了斷，切腹謝罪?！?/p>

“我可以答應，給他們保留最后的體面?！?/p>

“讓他們像個‘武士’一樣死去，而不是像條狗一樣被亂槍打死。”

“如何，竹下君？”

劉文鋒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清晰地傳入竹下俊的耳中，也通過他并未關閉的通訊器，傳到了小樓內每一個特戰隊員的耳中。

切腹！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每個人的心頭炸響。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探照燈的光柱，冷冷地照射著對峙的兩人，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扭曲。

竹下俊站在原地，身體僵硬，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

他看著劉文鋒，看著這個昔日的同窗，如今的死敵。

看著他臉上那冰冷殘酷的笑容，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苦澀。

夜風似乎也凝固了，帶著刺骨的寒意。

竹下俊僵硬地站在原地，劉文鋒的話語像冰錐一樣刺入他的心臟。

讓他的隊員們切腹？

這所謂的“體面”，何其殘忍，何其諷刺！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死寂。

他知道，再說什么都無用了。

劉文鋒的心，早已比鋼鐵還要堅硬，還要冰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顫抖的身體。

不能在昔日的同窗，今日的敵人面前，露出最后的軟弱。

“不必了，劉君?！?/p>

竹下俊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一種徹底放棄后的釋然。

“勝負已分，生死有命?！?/p>

“我的隊員，我會親自下令，讓他們……放下武器。”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至于他們的結局，悉聽尊便。”

“只希望，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小樓內，傳來幾聲壓抑不住的低吼和哭泣。

“隊長！”

“不要！”

“我們不怕死！”

竹下俊沒有回頭，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這個決定。

無謂的抵抗，只會讓死亡更加慘烈，更加沒有尊嚴。

他已經失敗了，不能再讓這些信任他的士兵，承受切腹的痛苦。

劉文鋒看著他，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哦？”

他似乎對竹下俊的決定有些意外，但僅此而已。

“也好?！?/p>

冷漠的兩個字，決定了幾十條生命的最終歸宿。

竹下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他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近乎解脫的笑容。

他轉過身，面對著小樓的方向，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了進去。

“都聽到了嗎？”

“放下武器?！?/p>

“這是命令?！?/p>

短暫的死寂后，小樓里傳來一陣武器落地的聲音，叮叮當當，雜亂而刺耳。

那是絕望和服從的聲音。

竹下俊緩緩轉回身，重新面對劉文鋒。

他雙手捧起自己的武士刀，刀尖向下，刀柄向前。

“劉君?！?/p>

他的目光落在劉文鋒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p>

“我竹下俊，技不如人，算計也不如你，敗在你手上，心服口服。”

他將武士刀，鄭重地，緩緩地，遞向劉文鋒。

“這把刀，是我北辰一刀流的傳承?！?/p>

“它見過太多的殺戮，也渴望著……終結。”

“用它，來了結我吧?！?/p>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求死，更像是在交代一件尋常的后事。

劉文鋒看著遞到面前的武士刀，刀身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冽的光。

他沒有立刻去接。

竹下俊繼續說道，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卻依舊保持著最后的尊嚴。

“我只有一個請求?！?/p>

“我死后，請將我的骨灰，連同這把刀，送回京都?！?/p>

“埋在……我家鄉的櫻花樹下?！?/p>

“拜托了?！?/p>

他深深地低下頭，這是一個武士最后的請求。

周圍的士兵們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李云龍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想罵什么，卻又沒說出口。

趙剛和楊鍇也是神情復雜。

劉文鋒的目光，終于從刀上移開，落在了竹下俊低垂的頭顱上。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片刻的沉默后，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好。”

一個字，冷硬如鐵。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