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常小魚的右手與毒尸老人的右手,握在一起的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掌心中襲來,常小魚覺得自己不是抓著一只手,而是捂著一塊冰。
最讓常小魚驚詫的是,在觸碰到毒尸老人的皮膚之后,他并不能看到毒尸老人最近具體經歷過什么事情。
腦中閃爍的畫面,反反復復只有一塊斑駁的石頭。
這是常小魚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之前不管多少顧客前往神像店請尸,只要常小魚觸碰到他們的**,就能看到他們近期發生的事情,從而根據這些事情判斷對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想請什么樣的尸。
放在以前,百發百中。
可現在,眼前的毒尸老人,像是一團迷霧,常小魚無法看到他的經歷過往,更無法判斷他的實力高低。
兩人開始了暗自角力,力道一點點的在增加,從起初的手掌握到一起,到肌肉逐漸的緊繃,再然后胳膊上的血管膨脹,兩人屏息凝神,死死盯著對方的雙眼。
不管常小魚用幾分力,毒尸老人都能緊跟上,他每加一分,毒尸老人便跟上一分,一白一黑兩只手掌,在診臺上開始了微微顫抖。
即便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毒尸老人依然游刃有余的說道:“是個大才!”
“在我年幼時,養尸圈里的前輩也說我是天才,那時我與你一般大小,真是不忍心就這么殺了你。”
常小魚沉聲笑道:“是不是人越老,就越怕死,廢什么話!”
“好!”
毒尸老人振聲一笑,當即猛然瞪眼,屋里的溫度明顯開始下降,所有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就見毒尸老人左手掐出一個古怪的手指印訣,猛然點在了自己的心臟上,爾后常小魚明顯感覺到,毒尸老人體內有一股洶涌澎湃的力量,從心臟中迸發出來,順著血液往右手上沖擊。
剎那間,毒尸老人的右手如同鐵鉗,瞬間僵化,看似是掰手腕,卻是牢牢鉗制住常小魚,讓他脫身不得。
常小魚也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說好了掰手腕,可看毒尸老人的意思,不管誰贏誰輸,想脫身是不可能了。
拼死一戰,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意思!
還沒等常小魚施展手段,他就覺得掌心中有一點點癢,他眉頭一挑,看向毒尸老人,發現他眼中正夾雜著一股古怪的笑意,隨后掌心里的瘙癢程度逐漸增加。
起初像有螞蟻爬過,微微的癢,慢慢的像是一條長滿倒刺的小貓舌頭舔舐掌心,癢的明顯,再接著就像掌心中產生過劇烈摩擦,又熱又癢。
最后,掌心可謂奇癢難耐,恨不得用指甲狠狠的摳幾下。
常小魚的眼皮開始劇烈狂跳,還沒等這癢的感覺結束,緊接著又開始了疼。
起初是微微的疼,像是針尖扎在了表皮上,然后是明顯的疼,好似刀子劃開了手心。
最后,是劇烈的疼,好像一把鐵鉗,擰著掌心上的肉,死死地轉圈,硬生生的夾爛。
常小魚臉上的肌肉已經開始顫抖了。
不過更可怕的才剛剛開始。
毒尸老人的手心里不知道養了什么東西,在咬開常小魚掌心的一瞬間,順著傷口便鉆進了常小魚的手心內,爾后跟著血液準備回流心臟。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常小魚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向了右手腕。
生死關頭,就在此間!
他左手食中二指勾到手腕處,迅速捏出一根銀針,嗖的一聲插在了右手的胳膊肘位置,爾后幻影連閃,一口氣連插十幾根銀針,將右手的手腕徹底封死,血液無法回流。
同時,也沒有新鮮血液能夠進入右手中循環。
右手從手指到胳膊肘這一節,內部似是有驚濤駭浪涌動,好像無數的小蟲子,正在瘋狂啃噬自己的血肉,常小魚豁然醒悟,這毒尸老人在體內養的有尸蟲!
他的尸蟲,比一般人要厲害的多。
普通人養尸蟲,無非就是在肚子上開個口子,或者藏在胳膊大腿里,這種以肉身養尸蟲的手段比較低級。
而毒尸老人是用自己的血液養尸蟲,讓尸蟲泡在自己的體內,泡在自己的鮮血里,與自己融為一身。
從某一個層面上來講,他已經不是在養尸蟲了,這些尸蟲都算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同細胞。
現在這些頂級尸蟲,咬破了掌心,鉆進自己體內,本想一口氣置自己于死地,但常小魚封死了右胳膊,暫時無性命之憂,可如此一來,力量也會跟著減弱,實屬飲鴆止渴。
毒尸老人得意道:“小家伙,你很有膽量,可封死右臂的話,輕則殘,重則死!”
常小魚面如平湖,但腹藏驚雷,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右胳膊上的血肉正在被瘋狂吞噬,尤其是手指上的皮膚,明顯出現了一絲絲的枯萎跡象。
胳膊上的血肉也開始了潰縮,照這個速度下去,不消三五分鐘,他的整條右手,就會變成一根肉皮包裹著的骷髏骨架。
到那時,仍然是死!
“你不知道,我從來沒輸過。”常小魚冷聲說道。
同時惡狠狠咬牙,手中用力,竟然死死的抓住了毒尸老人的右手。
毒尸老人大驚,他當然看出常小魚是什么意思,這是真正的搏命之法。
今日,就是毀了這條手臂,他常小魚也要廢了毒尸老人的一條手!
常小魚開始明面上使出力氣,坐在他大腿上的柳安然,擔憂的看著他,正想起身給他減輕負擔上,卻被常小魚的左手一把摟在腰肢上,還面帶輕松的調侃道:“坐著別動。”
“我喜歡你的膚香。”說話間,常小魚的左手摟緊了她的小蠻腰。
柳安然滿目憂愁,擔心常小魚的生死,可結果這常小魚還有功夫調戲自己。
她不知道這個年輕俊朗的小伙子,究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的無所畏懼,她不敢再動,她不想再給常小魚添一點點的麻煩。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他的懷里,連呼吸都盡量減輕幅度,等待這場戰役的結果。
毒尸老人眼看常小魚打算杠到底了,隨即左手連番變換手訣,連連點在心臟上,一股股的尸蟲瘋狂涌出。
不多時,常小魚的右手開始明顯變黑,皮肉潰縮的已經很明顯了,原本健碩的古銅色的右臂,此刻形如枯槁老人,甚至明顯出現了皺紋,且往下耷拉著。
“忍不住了吧?”
“一盞茶的功夫之內,我將聽到你胳膊斷裂的聲音。”
毒尸老人惡狠狠道。
常小魚卻是親了一口懷里的柳安然,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從來沒有輸過。”
“以前沒有。”
“現在沒有。”
“以后,也不會有!”
最后一個有字,常小魚驀然暴吼,右手之上似有電光流轉,只那么一剎那,常小魚瞪大了雙眼的同時,整個人渾然一體,右手仿若扛舉萬丈高山,以摧枯拉朽之勢,猛然按下。
“砰——!”
一聲巨響,毒尸老人的手背,被狠狠地摁到了桌子上。
木質診臺嘩啦一聲,被砸了個粉碎。
毒尸老人猛地回頭看向自己的右肩膀,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從肩胛骨的位置附近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
爾后,他整條發黑的右臂,自肩膀處斷裂,泊泊地往外冒黑血。
常小魚依舊坐定不動,還保持著下壓手腕的姿勢,只是在他手中,多了一條懸空的黑色右手。
“啊……”饒是毒尸老人這種狠貨,在右臂被硬生生掰斷之后,也是疼得趕緊捂住肩膀處斷裂的傷口,身子一癱,吐出了一口黑血。
秦剛大驚,連忙跑過來攙扶他,“老叔,老叔,你怎么樣了!”
毒尸老人左手推開秦剛,雙目似狼,滿是怨恨的盯著常小魚,“不可能,你右手明明被自己封了起來,哪里來的這股力量?”
常小魚緩緩松開右手,只聽啪嗒一聲,那條被他硬生生掰斷的胳膊,掉在了地上。
“我自封體內老爺的力量,就沒辦法對付你了嗎?”
“沒有老爺的幫助,我憑肉身也照樣毀了你!”
一聲怒喝,震的毒尸老人身軀一顫,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小伙子,硬生生憑著自己肉身的力量,猛地掰斷了自己的整條右臂。
“我輸了,要殺要剮,你隨便。”
常小魚朝柳安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柳安然愣了一下,常小魚道:“愣啥啊,老子打贏了,你該站起來了。”
柳安然如夢初醒,趕緊起身,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
隨即,常小魚雙手負于身后,站在毒尸老人面前,居高臨下道:“你這一身本事,著實不低,死了,怪可惜的。”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走吧。”
毒尸老人詫異的抬起頭,問道:“當真?”
“趁我沒反悔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此言一出,秦剛攙扶著毒尸老人,趕忙離開了診所。
在兩人出門的一瞬間,常小魚回頭看向柳安然,得意道:“你看我吊不?”
“不看。”柳安然怯怯的搖了搖頭。
“我說你看我吊不吊,是這意思!”
柳安然恍然點頭,“阿,很厲害。”
“那當然,我他媽誰啊?南天常爺!”說話間,常小魚一直往門外偷看,確定毒尸老人徹底離去的那一刻,噗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