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偉民面色一驚，下意識看向老太太，生怕她太過激動，傷了身體。

“媽……”他輕聲喊了一句，帶著試探。

老太太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嚇到孩子。

“沒事，”老太太強忍著想將人抱進懷里的沖動，笑著看向易昭陽：“對不起呀小朋友，奶奶剛才沒有嚇到你吧？”

易昭陽看她那模樣，就猜到老太太是把她錯認成別人了。

而且很可能，是一個已經不在了的人。

易昭陽故作輕松地拍拍小胸口，笑嘻嘻回應：“沒有，奶奶像昭昭的婆婆一樣，都很親切，當然不會嚇到昭昭，昭昭很喜歡奶奶呢。”

一張小嘴，哄得老太太心都化了，悲痛的情緒少了幾分，對這孩子的喜愛卻越發濃烈。

這孩子，要是她的幺兒該多好？

老太太伸出手，當昭昭的把手遞過來那一刻，她沉寂多年的心，似乎又重新跳動起來。

老太太忍不住鼻子一酸，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媽，”華偉民提醒道，“咱們進去說話吧。”

“哦，好，”老太太反應過來，忙笑著起身，對林翠云抱歉笑笑，“抱歉啊同志，看見這孩子，我就想到我幺兒了，失禮了。”

“華老夫人喜歡昭昭，是昭昭的福氣，”林翠云笑著將禮物遞過去，“初次到訪，這是給您帶的一點心意，還望您笑納。”

這是她買的幾罐麥乳精，還有水果。

這些東西價格合適，拿來送給華書記的母親，剛好。

“你看看，還帶什么禮物？”老太太笑著讓兒子接下，“快，快進來吃飯。”

老太太一直都緊緊抓著易昭陽的手，不愿松開。

老太太表面看著沒事了，其實內心還是百感交集的，一時間，實在難以平息。

易昭陽感受到，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而且越握越緊，好像生怕把自己弄丟了一般。

易昭陽伸出另一只手，兩只手一起握住了她的手，笑盈盈地抬頭看著她：“奶奶，昭昭一直都在喲。”

老太太的眼眶一下就紅了，領著昭昭到了飯桌旁，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臉上帶著笑，眼里卻含著淚。

華偉民看到母親這樣，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林翠云不知事情真相，但能看出老太太是個好人，便在旁邊靜靜站著。

華偉民以為她在擔心，低聲解釋道：“林翠云同志，你別擔心，我媽不會傷害昭昭的，她只是……是把昭昭當成了我那早夭的妹妹。”

妹妹離開的時候，華偉民還很小，已經記不清她的樣貌了。

但老太太一張口，他就知道是為這事。

華偉民嘆口氣：“這些年來，我媽的精神時好時壞，怕我們擔心，就一直自己忍著。現在見到昭昭，她好像好了一些。林翠云同志，我要感謝你，感謝昭昭啊。”

華偉民的語氣有些激動，眼神里的感激不是假的。

“華書記，您太客氣了，”林翠云有些惶恐，“我們什么都沒做，華老夫人喜歡昭昭，這是昭昭的福氣。而且，您還幫我二哥治腿，要是昭昭能安慰安慰華老夫人，那也是好事。”

林翠云說著，目光溫柔地看著老太太和昭昭。

華偉民看看她，又看看相處溫馨的母親和昭昭，心里嘆道：這要是一家人相處的畫面，那該多好啊。

老太太逗了易昭陽一會，突然問：“昭昭啊，奶奶很喜歡你，你愿意當奶奶的孫女嗎？”

林翠云臉色微微一變，華偉民也是一驚：“媽……”

他都還沒跟林翠云同志，正式表達自己的心意，也沒得到她的認可，母親這樣做，會不會把林翠云嚇到？

老太太不理會他，繼續盯著昭昭問：“昭昭啊，奶奶有孫子，可卻還沒有孫女呢，你認奶奶當干奶奶吧，好不好？”

她問得小心翼翼，像是很怕被拒絕似的。

易昭陽看到了，奶奶的眼睛帶著希冀以及懇求，還有對她的寵溺和喜愛。

易昭陽轉頭看了看媽媽，她知道華叔叔對媽媽的心意，怕自己貿然答應，會讓媽媽為難。

華偉民也緊張地看向林翠云，怕她難做，忙開口道：“林翠云同志，你不用為難，我媽她……”

“好。”林翠云突然答應，讓華偉民微微一驚。

林翠云笑著走過去，半蹲在昭昭面前：“昭昭，奶奶這么喜歡你，我們不能辜負奶奶的好意哦。”

易昭陽立刻笑著點點小腦袋：“好，昭昭做奶奶的孫女。”

老太太頓時紅了眼眶，轉頭看向華偉民道：“兒啊，你聽到了嗎？昭昭，昭昭愿意讓我做她的奶奶了。”

她的幺兒，終究是舍不下她這個媽，又用另一種方式，回來看她了。

華偉民也激動地點著頭：“是，昭昭認您做奶奶了！”

老太太抱著易昭陽，默默流著眼淚。

易昭陽伸出小手，安撫地拍拍奶奶的手臂：“奶奶，不要傷心哦，昭昭陪你。”

老太太被逗笑，抹了把眼淚，起身去抽屜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來，昭昭，”老太太把盒子交到她手上，“這是奶奶送你的禮物。”

林翠云一看，趕緊上前攔著：“華老夫人，這可使不得。”

“這是我留給我幺兒的，”老太太有些固執地將東西按在昭昭手上，“現在能送給昭昭，我很開心。昭昭，等你以后出嫁了，就把它打開。”

林翠云見老太太固執，只能收回手，對昭昭道：“昭昭，快謝謝奶奶！”

易昭陽收好禮物，甜甜地道：“謝謝奶奶。”

“哎，奶奶的好孫女！”老太太破涕為笑，華偉民看得出來，這是母親這么多年來，最舒心的一個笑容了。

華偉民看著這一切，臉上洋溢著幸福、欣慰的笑，不自覺地就開口道：“那這樣算，昭昭也算是我半個女兒了吧？”

聞言，林翠云臉色一僵。

華偉民是下意識，但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見林翠云這般反應，知道自己還是有些唐突了。

他忙呵呵一笑，化解了尷尬：“我開個玩笑的，我就是太喜歡昭昭了。”

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盒子：“來，昭昭，這是叔叔給你的禮物，以后，你一定要多來陪陪奶奶。”

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對小金鎖。

“這東西現在也不能拿出來，但老一輩都覺得，送孩子長命鎖，寓意著祝福，這個你們偷偷收著。”華偉民合上蓋子，將東西塞到易昭陽的手里。

“華書記！”林翠云忙從昭昭手上拿了過來，“這個我們真的不能收。”

“我是替我母親送的，”華偉民笑道，“奶奶祝福孫女，那是天經地義的。”

“收著吧！”老太太把林翠云的手按回去，“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太太，以后讓昭昭多來陪陪我。”

林翠云還是為難，但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是不懂禮數了。

她只能笑著點點頭：“那我替昭昭謝謝華老夫人了。”

易昭陽也跟著咧嘴笑道：“謝謝華叔叔，謝謝奶奶，昭昭很喜歡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