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壯和他一對兒女，還住在前幾日剛送來的那間屋子，呂屠剛到門口，就瞧見那對姐弟正一起合力地扭著剛洗完的衣服。

見到呂屠時兩人笑道：“呂大人好！”

“呂大人您吃飯了嗎？”小男孩賈二牛將衣服搶過扛在肩上。

女孩賈翠翠則是噔噔噔地跑進屋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兩個窩窩頭遞了過來：“這是早上隔壁嬸嬸送我的，干凈的。”

呂屠見狀會心一笑，不得不說賈大壯這對兒女教育得著實不錯，見到自己不卑不亢還非常懂事。

他看著兩個小家伙期盼的眼神，自然不會當個掃興的人。

“謝謝。”呂屠接過有些硬的窩頭咬了一口，朝屋子里看去。

“你爹醒了嗎？”

賈翠翠搖頭：“沒有，爹爹昨晚一直癢得睡不著，一直到天亮時才睡著，呂大人如果有事吩咐我爹，可以先告訴我，等我爹醒了我會替您轉達的！”

呂屠笑著揉了揉賈翠翠的小腦袋：“我就是來看看你爹好點了沒，既然他在睡覺就讓他睡吧，記住你爹一旦有特別難受的時候，你就來找我。”

賈翠翠趕緊拽著賈二牛跪在地上：“多謝大人救我爹爹的命。”

呂屠將他倆扶起來，幫其膝蓋上的土拍掉：“到了我這就安全了，讓你爹好好休息。”

站在門外看了眼賈大壯，發現他臉上的天花也有了部分消退情況，看來還是有所好轉的，至少不至于惡化，說明藥效起了作用，這也讓他對天花的治療方案更加有信心。

只有自己一個成功的例子遠遠不夠，但有了汪妙菱和賈大壯，這兩個體質完全不同的例子，那幾乎可以說是成了。

呂屠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來到校場看著正在用長槍捉對廝殺的兵卒，指點了幾處眾人忽略的發力點后。

這才叫來聶云道：“點上50騎兵所有人都戴上口罩，再帶上烏丸狗的人頭，咱們去武川領軍功！”

“遵命！”

又是幾日過去，也不知道武川城內的情況怎樣，究竟是有所好轉還是變成了人間煉獄，他都得借這個機會進去看看。

去領軍功倒是小事，恐怕云天這時候已經焦頭爛額了，多半沒多余的錢糧發放，呂屠去這一趟的目的，是為了將張邈，以及在那養傷的項澤父子，他有一種預感，項澤這對父子的來歷不同尋常。

團結可團結的一切力量，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不多時，50名騎兵就集結完畢，所有人呂屠都叫得出名字，包括了孫猛和孫狂在內。

呂屠將金槍掛在馬鞍上，一夾馬腹道：“隨我進城！”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許多村民都探出頭來，聽到呂屠的話紛紛關切地喊道：“呂大人，萬事小心啊！”

“是啊呂大人，你前不久才生了大病，這時候又去武川太危險了。”

呂屠也不管他們說的是真心還是假話，一律抱拳感激道：“多謝父老鄉親掛懷，我曉得的！”

抵達村口時，呂屠忽然停下，看向昨日那幾個敢站出來阻止流民的家伙。

“你們叫什么名字？”

“彭巖、張愷！這些都是我們同村的兄弟。”

呂屠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幾人被呂屠的眼神掃過，只感覺心中一緊，仿佛被野獸盯上，脊椎竟有了片刻的發麻，但也強行忍耐保持躬身姿態。

“想參軍么？”

彭巖二人聞言喜上眉梢，激動道：“我等愿意！”

呂屠點頭：“那你們二人就負責管理難民，監督他們干活，如有造反鬧事的情況再出現，我就殺你倆。”

二人的笑容僵住，神情肅穆道：“遵命！”

呂屠一揚馬鞭，朝著武川疾馳而去。

沿途他不斷地發現病死或者餓死在路邊的難民，這還僅僅是官道旁邊，可想而知武川城內究竟有多么慘烈。

呂屠不由得搖搖頭，任何一個時代，底層百姓抵御風險的能力幾乎都沒有。

無論是黃河改道，還是發生瘟疫，受罪的永遠是他們。

跑了沒一會，身旁的聶云高聲喝道：“你他娘的往哪跑？”

呂屠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朝官道旁的小路跑去，忽然想起，正是昨日帶著流民前來攻擊自己的彭萬年！

聶云一邊催馬追擊，一邊對呂屠說道：“大哥，交給我就行。”

彭萬年他有印象，這人沒什么本事，從他當初來時所穿的衣服來看，應該在武川城內是個富戶，有點小錢。

不多時，聶云就用繩子將彭萬年拖行了過來，不過短短幾百米的路，彭萬年身上已經被磨傷大片，臉和手上大片的血。

聶云將其扔在呂屠面前，一馬鞭抽在他的背上，帶出了一縷深可及骨的傷口。

疼得彭萬年哀嚎道：“別打別打，錯了我錯了！”

呂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個頭不大，膽子倒是不小，竟敢驅使流民來搶我，說起來你還算是個人物。”

彭萬年似乎從呂屠的話風里聽出了一絲生的希望，連忙匍匐在地上磕頭道：“呂大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自保，如果我不帶黃大山他們過來，他們只會當場殺了我，我這是迫不得已啊！”

呂屠點點頭：“的確是迫不得已，既然你這么有點子，我給你十個呼吸的時間，說出一個讓我不殺你的理由來。”

聶云好奇，呂屠平日里對這種人不是直接就動手殺了么？為什么今日這般反常，甚至好像還起了惜才之心似的？

彭萬年的心思急轉，可越是著急他的心里越亂，此時他恨不得抬手打自己幾個耳光，罵自己一蠢材，平日里那么多鬼點子，怎么到了關鍵時刻腦子里一片空白？

“時間到了，聶云動手。”

“大人，我想到了...”彭萬年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后他看見了自己的軀體，再也沒了意識。

聶云一刀砍完后，臉色赧然地撓了撓頭：“大哥，我是不是該聽他說完？”

呂屠不屑一股地笑笑：“十個呼吸間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我原以為他還有點東西，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廢物罷了，我麾下不養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