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持刀立于阿月和顧子桑的身前。
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場中的一眾黑衣人。
這眼神,并不冰冷,
甚至也沒有殺意,
只是一種秋水長天般的平靜。
他甚至不發一言來威懾眾人束手。
只是并指劍起,純陽劍光便再度化為長虹,便是朝著場中黑衣疾掠而去。
劍光所至,鮮血飛濺如雨,
猶如割草般,收割一條條性命。
這一瞬間,
一眾黑衣刺客原本就恐懼緊繃的心靈轟然崩塌,全都轉身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離去!
無論是朝廷一方,刺客一方,
甚至在遠處的無生教,
全都心中駭然,他們無比確定,沈翊不是為了守護,而是純純粹粹的,
享受殺戮!
這些黑衣刺客都是高手。
眨眼之間便各自竄入叢林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尸體和沉默的朝廷一眾人。
沈翊探手一招,
誅邪劍一直將黑衣人追殺到他劍意蔓延的盡頭,方才折轉而回,
化為一道赤紅光影落入手中。
大戰至此落幕。
在眾人沉默的注視下,沈翊隨手將手中刀劍朝著遠處林蔭間一擲。
鏘的一聲,刀劍精準沒入躲在灌木叢,發出一聲清脆的刀劍入鞘聲音。
烏云踏雪從灌木叢里跳了出來,顯然被嚇了一跳,發出幾聲不滿的嘶鳴。
沈翊抽空看了一眼面板:
經過如此一通亂殺,方才因為潛修九玄功而消耗殆盡的潛修時間,再一次變得充實。
【潛修】剩余139年零9個月
而顧子桑率先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她步履款款,
踏步行上眾人之前,
一襲金鳳長裙,沒有因為剛剛的奔命而絲毫凌亂,她的聲音,更是依舊沉穩而威嚴:
“林大人,勞煩帶人清點隨行官員傷亡和祭典物資損毀情況。”
“劉公公,王統領,趙千戶,統籌清點東廠、鎮撫司和隨行兵卒傷亡情況,若是發現傷員,便要及時救治!”
聽到顧子桑的話,
幾位掌事者方才如夢初醒。
林思篤上前一步,面色猶豫地看著地上那頭巾已掉,露出光潔顱頂的神僧頭顱。
“公主,若我記得不差……”
“此人乃是梵空寺……”
顧子桑鳳眼微瞇,打斷林思篤:
“無論何人問起!”
“今日死在這里的,都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試圖襲殺當朝公主的刺客!”
“爾等,可都清楚?”
林思篤和劉振心中皆是一震,
當即拱手稱是。
忽然,兩道人影自遠處掠來,落在近處,正是一襲玄衣黑袍,英氣逼人的玄武。
以及素白儒服,
手持折扇的陳之昂。
玄武手中還提著一個昏迷的黑衣人,此人的面罩已經被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成熟儒雅的面龐。
玄武和陳之昂頗為震驚地四處環顧。
滿地殘尸,泥土翻飛,
遠處叢林更像是被颶風肆虐過一樣,樹叢竟然成片消失,只剩狼藉的地面。
陳之昂湊到沈翊旁邊:
“這什么情況?”
“還有其他大宗師?”
沈翊微微頷首。
“又來了五個。”
“我殺了四個,跑了一個。”
陳之昂聽到“來了五個”的時候,眼眸頓現凝重,聽到沈翊“殺了四個”,頓時瞠目結舌地看過來。
就連一向淡漠而略顯遲鈍的玄武,都瞪大了眼睛望了過來,旋即又望向一旁趙千戶。
趙千戶默默點頭,他眉目低垂,好像連看沈翊都不敢看一眼。
玄武又連連看了幾眼沈翊,遂收拾心情,將手上的黑衣人扔在地上,踏步上前朝顧子桑半跪行禮:
“屬下護駕來遲,請公主殿下降罪!”
這話聽著耳熟。
然而顧子桑又怎能真的降罪玄武,至少這位目前只是看起來有些粗線條。
不像一個林思篤袖手旁觀,出工不出力,一個劉振,關鍵時刻躲得比誰都快。
顧子桑微微一笑:
“玄武同知擒賊有功,本宮怎會怪罪。”
“此人便是那名刺客大宗師?”
玄武左右視下。
顧子桑會意,當即出聲讓林思篤和劉振幾人按照吩咐去做事。
旋即幾人轉到叢林之中,玄武這才坦然應道:“回稟公主。”
“此人乃是儒道大宗師。”
“修習浩然劍。”
“來自桑海學宮。”
果真是,桑海學宮。
顧子桑向陳之昂投至審視的目光。
玄武繼續道:
“屬下幸得陳公子相助,方才能順利將之其擒而拿之。”
一旁的沈翊倒是恍然,難怪陳之昂剛才急匆匆地便跟著玄武一起追了上去。
原來是去大義滅親了。
而地上那人雖然年歲見長,但依舊能見儒雅之風,又身具大宗師修為,其在學宮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不低。
顧子桑側目望向陳之昂:
“此人是誰,緣何行刺于我?”
“陳公子可否為本宮解惑。”
陳之昂絲毫沒有因為刺客是學宮之人,而產生絲毫異樣表情,依舊是平靜含笑。
“稟公主。”
陳之昂躬身作揖行禮,緩緩道:
“此人喚作陸程。”
“同我家師父一樣,亦是夫子的記名弟子,順位在前,我當叫他一聲師伯。”
夫子的記名弟子?!
幾人聞言皆是一驚。
相傳夫子只有一名親傳,但那名弟子在巫神之亂中不幸身死,后來夫子便不曾再收親傳,座下弟子皆以記名而論。
記名弟子的地位,在外界看來,便幾乎是等同于夫子親傳。
顧子桑瞳孔微凝,目光炯炯凝視著陳之昂,顯然在等他的解釋。
陳之昂嘆息一聲,娓娓道來:
“此事說來也不復雜,只是學宮內部雜事,怕叨擾公主的耳朵。”
“當初夫子遠游之前,將我師父和師伯召至靜室,交代他走之后,學宮諸般事宜安排。”
“雖說我師父天資不錯,修為精深超過師伯一籌,但師伯亦是學問淵博,見識通達。”
“他的輩分又在我師父之前。
“原本理當擢領學宮諸事。”
“然而,夫子卻直接跳過了師伯,將學宮主事之責,交給了我師父。”
“于是,師伯由此與我師父生出嫌隙,此后師伯便少有在學宮現身。”
再加上他為人刻板,一向對公主這樣的女子繼承帝位一事,并不認同。”
“一來二去之下,這才為人所趁,成了他人刺向公主您的掌中之刀。”
顧子桑默然。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關于她繼承大統之事,本就有不少朝中大儒頗有微詞。
她此次拜訪學宮,也是希望爭取夫子的支持,只是沒想到夫子沒有見到……
卻被他的記名弟子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