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茫然，無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紅霧朝著一個(gè)個(gè)城池慢慢的吞噬而去。

下方那些馬上要被紅霧覆蓋之人，神色平和地看著虛空之上力竭的蘇墨。

那白衣翩翩之中是無盡的無邊的痛苦和疲乏。

“來了...”一個(gè)農(nóng)夫怔怔的看著慢慢襲來的紅霧，神色哀傷的自言自語。

“這難得的安寧啊。”另一個(gè)樵夫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么。

“人皇他...”一個(gè)老臣喃喃自語。

“太累了。”老臣的妻兒說。

所有人的心頭仿佛都籠罩在一片絕望之中，只等紅霧襲來。

他們仿佛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人皇，這一次救不了他們了......

這天道，仿佛總是想要磨滅這些平凡而善良之人。

有商販沉默著回到了家中，張開雙臂摟住了自己的親人......想要牢牢記住這最后的溫存。

有農(nóng)夫依依不舍的將自己種下還未成熟的瓜果摘下，將青澀的瓜果送入口中，滿嘴酸澀......種了半年，總要嘗嘗不是。

有先生帶著學(xué)子坐回了學(xué)堂之中，繼續(xù)給學(xué)子上課......即便是要死，他也想將這一卷講完，而后死在學(xué)堂之上。

他們仿佛能看出虛空之上那白衣的疲憊，也能看到那白衣之人雙目之中的痛惜和無助。

他想要救下所有人，可是他卻做不到......

那些世人似乎早就做好的準(zhǔn)備，只是看著自己身旁的親友，眼中依舊還是不舍。

一聲聲嘆息之中，下方的世人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將要來臨的一切。

洛音呆呆的看著渾身顫抖的蘇墨，眼中痛惜化為了哀傷......

以琴入道，最受情傷。

這天下之人的情，大過一切......

圣宗大長老也回來了，走到了蘇墨的身旁，看著下方還在蔓延的紅霧，那年邁而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了沉重。

“你明知，這一切皆為徒勞無用，為何還要去將人送走？你將他們送到遠(yuǎn)處，等紅霧一至，不過是遲一些死罷了......”圣宗大長老緩緩的開口。

“我不信以你的心性，看不出這其中的徒勞。”

蘇墨聞言一僵，轉(zhuǎn)頭緩緩的看向大長老。

是啊，我為何要這么做？

似乎沒有理由，送走人又有什么意義呢？

洛音也看向了蘇墨，她看到蘇墨那雙手止不住的緊了緊。

所有人都看向了蘇墨，等著蘇墨給出他的理由。

蘇墨轉(zhuǎn)頭看向下方的等著被紅霧吞噬的世人，雙眼之中終于想起了什么。???.BiQuGe.Biz

“我想要騰出一道無人的‘絕地’......”

蘇墨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了凄苦之色。

大長老猛的一顫，雙目之中流露出了駭然，怔怔的看著蘇墨，似乎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呆呆的看著蘇墨，終于明白了蘇墨為何一直將紅霧之外的人往遠(yuǎn)處遷移。

只是，他遷移人的速度趕不上紅霧擴(kuò)散的速度。

而下方的世人，看著虛空之上的蘇墨，那絕望的神色漸漸的褪去，流露出了一絲平和。

下方的一個(gè)樵夫看了看已經(jīng)入城的紅霧，又抬頭看了看虛空之上的沉默，不解的問道：“人皇他想做什么？”

一個(gè)老農(nóng)轉(zhuǎn)頭看向那問話的樵夫，平靜的開口道：“人皇他想要...”

“......斷天！”

蘇墨想要與萬年之前的儒圣一樣，斬?cái)噙@第九天，讓紅霧的兩邊分開。

這是蘇墨唯一能想到阻斷紅霧擴(kuò)散的辦法。

只是......

“人皇他為何騰出一道無人的絕地？”有人又問。

一個(gè)重傷的散修靠在一旁的石階之上，扭頭看了看已經(jīng)沒入街頭的紅霧，咳了兩口血，搖頭解釋道：“斷天之術(shù)，必然天地崩塌。”

“那將是千萬人的性命......”

“他不愿，有人死在他的斷天之術(shù)下......”

“只是不知，人皇他有能力能斷開這第九天嗎......”

所有的一切豁然開朗，能看懂這一切的不止有一個(gè)劍修。

整個(gè)紅霧邊緣的世人都知道了蘇墨的癥結(jié)所在......

下方世人也終于明白了虛空之上的那道白衣，心中背負(fù)著何等沉重的一念。

他想要騰出一道橫跨整個(gè)第九天的無人之地，然后在這道無人的絕地上施展斷天之術(shù)。

只是這天道似不想讓他如愿，他永遠(yuǎn)也無法騰出無人絕地，如今已經(jīng)到了道盡涂窮之地，他不得不面臨選擇。

是為了救天下人而斬殺一部分人，還是親眼看著九天溟滅......

數(shù)年前放在九天諸皇和院長的選擇，今日落到了蘇墨的頭上。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蘇墨看著下方的世人，渾身顫抖。

天地間仿佛一瞬間陷入了沉默......

終于，一個(gè)年邁的老婦人仰頭看著虛空之上那久久無法做出決定的白衣少年，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柔軟和心疼。

不該讓他做出這種選擇的......他只是一個(gè)孩子罷了。

在老婦人的眼中，蘇墨只不過是她孫子一輩之人。

老婦人仰首，對著虛空之上的蘇墨展顏一笑，打破了沉寂。

“愿吾皇心安...”

“愿人間......太平。”

說罷，老婦人邁開蒼老的步伐，主動(dòng)走入了那紅霧之中......

蘇墨不忍親手?jǐn)貧⑺麄儯Ｍ约旱淖詺ⅲ軠p輕蘇墨那將要做出悖逆他自身意愿而選擇的愧疚......哪怕只是一絲。

所有人看到了老婦人的舉動(dòng)，皆是一顫。

一對教書先生夫婦相視一笑，頓時(shí)在互相的眼睛之中看到了那決絕之意。

兩人緩緩的跪在地上，對著蘇墨拜了拜了，然后起身走向紅霧......

“愿吾皇心安...”

“愿人間......太平。”

所有紅霧邊緣的世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一瞬間坦然的笑了起來......本就要死的。

他們......亦不愿讓蘇墨陷入痛苦的抉擇之中。

蘇墨待世人如己出，他們便認(rèn)蘇墨為己出。

有人舉起長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有人笑著撞死在了梁柱之上。

有人跳入河水之中。

有人不愿帶著自己的孩子自殺，便走向了紅霧。

“爹爹，我們?nèi)プ鍪裁矗俊币粋€(gè)農(nóng)夫懷中的小孩問道。

農(nóng)夫笑著摸了摸小孩的腦袋，依依不舍的開口道：“去替人皇解憂......”

本是沉默之中，卻響起了一聲聲誠心的祝愿。

整個(gè)第九界的紅霧邊際之處，傳入虛空一聲聲別語......

“愿吾皇心安...”

“愿人間......”

“......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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