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小儒仙 第634章 嫂嫂

桃源洞天，兩座一天一地遙遙相對的山峰之間，一縷瀑布自倒懸在天上的山巔流入下方的山巔。

蘇墨枯坐在虛空之上，感受著體內(nèi)那帝皇留下的半道皇氣。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魂香......

魂香之中，是一種說不出的孤獨(dú)，那種孤獨(dú)之感傳入了蘇墨的心中，讓他陷入了沉默。

那孤獨(dú)的魂香之中，是跨越了數(shù)萬年遺留下的落寞。

一人獨(dú)守天下，身旁之人一一死去，只留他一人獨(dú)活于世間。

身前萬千人，卻無人可說。

似乎，這是一種只有圣境才能體會(huì)到的感覺。

圣境的修為超凡，壽命綿長......

那些圣境當(dāng)年幼時(shí)玩伴，還有人活著么？

蘇墨一一想起了自己身旁的圣境，神女，書圣，胭脂......

曾經(jīng)在九天十地，神女孤獨(dú)一人在九天之上。

她望著九天十地，看著九天十地之中的萬千人，卻無人可以陪她說說話。

直到她忘記了如何說話......

她說，與她同樣存在的人，如今世間就只有蘇墨一人了。

當(dāng)初的蘇墨其實(shí)并不理解，為何神女見到他的意識(shí)游蕩在星海，就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將蘇墨視為自己存在唯一的理由。

當(dāng)體會(huì)到帝皇魂香之中的那種悲涼之后，蘇墨懂了。

那是因?yàn)楣陋?dú)......

對于神女而言，他是她如今存在的唯一牽掛。

因?yàn)樗麄儍扇讼嗨?..亦相同。

兩道游魂存在于世間，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要去往何處......

還有書圣，若非蘇墨，他似乎也已經(jīng)死了。

他在自己快要身死之時(shí)，卻依舊如此的平靜。

為何？

無所謂活著還是死去，他說，他一直就是孤身一人，早已看透了一切。

若非心中的那本書還未寫完，他應(yīng)該也早已死去了吧。

還有胭脂，她的孤獨(dú)，流于身上。

一直就是自己一人守著胭脂關(guān)，永遠(yuǎn)都在看著茫茫關(guān)外。

這世間似乎于她而言，沒有歸處......

她的身旁亦無人可以與之說說話。

他們......似乎都是如此的孤獨(dú)。

卻又因?yàn)楦髯缘脑颍钤谶@世間......

這世間的圣者們啊，有人是因?yàn)闋拷O，有人是因?yàn)橄胍ハ捎蚩匆豢?.....

那登仙的古路之上，許是遍地遺憾吧。

書圣離云白和吳念三人，沉默著看著蘇墨，久久未語。

唯有胭脂恍惚的來到了蘇墨的面前，看著蘇墨那張俊秀的面容和那與誰相似的氣息，生澀的張了張嘴。

“你...到底是誰？”

蘇墨看著雙眼微紅，已完全失去了那種淡然模樣的胭脂，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明白了她問的是什么......

“我是......裴民安！”

轟！

在場的四位圣人皆是陷入了恍惚，眼中不敢置信之色前所未有的濃郁。

裴氏天下的末代帝王......那個(gè)世間唯一的凡人皇帝！

胭脂聞言跌坐在了地上，看著蘇墨的雙眼漸漸的朦朧了起來......

“那紅顏......”胭脂苦澀的開口。

蘇墨深深的凝望著胭脂，“......是我哥哥。”

原來，這胭脂啊......竟是紅顏的紅顏。

胭脂雙眼之中淚水落下，劃過臉頰，蕩起了整個(gè)桃源洞天之中的涼意。

“對不起......”

似乎是自責(zé)，也似乎是深陷那無盡的悔恨。

胭脂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若非她，裴紅顏不會(huì)死。

裴氏一脈也不會(huì)斷絕了數(shù)萬年......這天下也會(huì)是安然無恙的樣子。

可是蘇墨知道，當(dāng)年的裴氏沒人怪她。

“我曾經(jīng)進(jìn)入過我哥哥的夢中...”蘇墨望著面前痛苦不堪的胭脂，緩緩開口。

遺跡之中，第一個(gè)輪回，蘇墨就是裴紅顏，做的是裴紅顏的夢。

他在那個(gè)夢中，看到了裴紅顏的一生。

胭脂聞言一顫，緩緩的抬頭看向了蘇墨。

蘇墨輕輕的搖了搖，滿頭的白發(fā)飛舞，似回到了那個(gè)夢中......

“在他的夢中，你似乎非常的神秘，籠罩著一層他看不清的迷霧。”

“我在他的夢中，也看不清你的樣子。”

“只是，他很喜歡你，喜歡到當(dāng)知道你死后，他就去殉了情。”

“他不恨父皇...”蘇墨深深的一嘆，“實(shí)際上恨的卻是宿命......”

“他恨這宿命將你與他生在了星海的兩端，天生就為宿敵。”

“他不怪你，也不怪父皇。”

“他只是怪這命運(yùn)的戲弄......”

蘇墨想起了自己在那個(gè)夢境之中第一次喊出‘父王’兩個(gè)字時(shí)引起的天地巨變，苦澀的笑了笑。

“他在遇見你之后，就不曾喊過一聲父皇。”

“父皇以為他是怨恨，實(shí)際上，他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父皇罷了。”

“他早就知道你是荒界之人，可是他卻不敢與任何人說......”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胭脂的眼中一片通紅。

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

蘇墨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了那宏亦帝神魂留像所寫下的留書，輕輕的展開放在了胭脂的面前。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也不知該說什么。

那留書之上似乎就有裴民安留在世間的原因，也在最后有那一句......我們不怪她。

胭脂惶恐的接過了留書，小心翼翼的翻了開來。

蘇墨起身飄到了書圣三人的面前，微微作揖，“長生見過兩位前輩。”

離云白和吳念紅了眼，撲通一聲跪在了蘇墨的面前，“老臣參見陛下。”

蘇墨輕輕的扶起兩位圣者。

離云白了吳念起身，恍惚的看著蘇墨，眼中盡是不解。

蘇墨搖了搖頭，并未解釋。

“不重要了，對于天下而言，我是裴民安。”

“可是在幾位前輩面前，晚輩不過依舊只是蘇長生罷了。”

兩圣看著平和的蘇墨，怔怔的沒有說話。

蘇墨著兩位圣人，緩緩的開口問道，“兩位前輩往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皇朝被割據(jù)，姬族稱了帝，他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離云白的雙目閃過一絲痛苦，卻并未多言，只是對著蘇墨一拜，“我們隨陛下殺去皇朝，奪回這完整的皇氣。”

蘇墨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暫時(shí)不用。”

“先帝的意思是，既然他們姬族想要借用天下氣運(yùn)去走那登仙古路，就讓他們帶著一半的氣運(yùn)去試一試。”

蘇墨也是這個(gè)意思，他并不著急。

不論姬族成敗與否，他只要登上皇朝，姬族那一半的天下氣運(yùn)自然就會(huì)易主。

蘇墨看著兩位圣人，看到了離云白眼中的那絲痛苦之色，緩緩的開口道：“離前輩，離族身在皇朝的家眷并未死。”

“他們皆被先帝送到了一個(gè)地方，前輩何不去把他們接過來？”

蘇墨在帝皇的留在那半道皇氣之中的信息，知道帝皇已經(jīng)將離族之人送出了。

離云白聞言猛的抬頭。

蘇墨神念一閃，一個(gè)位置信息傳入了離云白的腦海之中。

蘇墨又看向了吳念，“這桃源洞天可通整個(gè)浮生關(guān)，我還是要守在這關(guān)上。”

“前輩若無處可去，也可將吳族之人接來，往后咱們就立足于這桃源洞天了......”

“遵旨。”吳念頷首。

蘇墨又看向了書圣，書圣緩緩的笑了笑，“我將桃山弟子帶過來，遷至這洞天之中。”

蘇墨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能在守在小小桃山了。

往后，整個(gè)浮生關(guān)都將是桃花關(guān)!

“那陛下呢？”離云白問道。

蘇墨轉(zhuǎn)頭看向了還在昏睡之中的妖圣，“我要去一趟......懸空寺！”

三圣聞言，臉色一變......

蘇墨緩緩的轉(zhuǎn)過身子，看向了胭脂。

胭脂此時(shí)已經(jīng)看完了留書，頹然的坐在地上，似乎失去了一切。

那背影之中，說不出的蕭索和落寞。

那雙美眸之中亦是一片灰白......

蘇墨沉默了一番，輕聲的喚了一聲。

“嫂嫂......”

“...你陪我走一趟如何？”

胭脂聞言，渾身劇顫，似乎聽到了她一生無法奢求的稱謂一般。

回過頭，呆呆地看向蘇墨，紅發(fā)飛舞，那眼中似又有了神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