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她扯開救生衣夾層,掏出一枚嵌著紅寶石的領章,寶石底座旋開后竟是微型指南針。"白鯊的接應點..."她牙齒打顫的聲音里帶著金屬質地的回響,"...在隱岐諸島西側,漲潮時才會露出水面的礁盤。"
遠處傳來美軍快艇的引擎轟鳴,探照燈的光柱掃過他們頭頂,程墨白立即脫下浸透海水的棉衣,露出貼身綁著的油紙包,里面裹著半塊硫磺皂,他掰下小塊在艇沿摩擦,刺鼻的氣味很快掩蓋了兩人的人體氣息。
林雪注射完盤尼西林后,頸側的藍色菌絲突然劇烈蠕動,她猛地弓起身子,指甲在鋁制船舷上刮出五道白痕,程墨白按住她抽搐的肩膀,發現那些菌絲正瘋狂吞噬著過期的抗生素,菌絲末端滲出熒藍粘液。
"拿...魚線..."林雪從牙縫里擠出指令,冷汗在她鼻尖凝成冰珠,程墨白扯斷綁著救生筏的尼龍繩,看著她將魚鉤刺入傷口邊緣,當鉤尖觸到某根跳動的菌絲主脈時,林雪手腕突然發力,竟從血肉里扯出三寸長的發光菌體!
腐壞的藥液混合著詭異藍血滴在航海圖上,竟將標注接應點的位置腐蝕出焦痕,程墨白立即用匕首挑開灼燒處,發現夾層里嵌著半張發黃的防水紙,是昭和十二年海軍水文局的密級潮汐表。
"白鯊留了雙重坐標..."林雪虛脫地喘息,菌絲殘端在她傷口里緩慢再生,"農歷廿三日的月出方位...咳咳...要配合潮汐..."
程墨白摸向靴底的暗袋,三頁文件中的某頁背面,有用顯影墨水畫的星圖,當北斗七星的方位與潮汐表重疊時,接應點的真實坐標終于顯現,那竟是盟軍劃定的水雷區邊緣!
美軍的探照燈再次掃來,程墨白抓起浸透柴油的帆布蓋住兩人,渾濁的油污順著林雪的發梢滴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畫出蜿蜒的陰影,黑暗中,他們聽見巡邏艇的聲吶發出規律的咔嗒聲,像死神清點獵物的腳步聲。
"左舷三十度。"林雪突然耳語,她的瞳孔在油布縫隙透入的微光中泛著貓科動物的豎紋,程墨白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望去,海面下隱約有巨型蝠鲼狀的黑影游過,那是日軍戰爭期間布設的感應水雷,被潮汐推動著緩緩撕開安全通道。
1950年8月15日拂曉,旅順港外
朝陽躍出海面時,程墨白的靴底終于觸到了中國的礁石。
他背著昏迷的林雪,在齊腰深的海水里跋涉了最后三百米,鹽水浸透傷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林雪的呼吸噴在他后頸上,時斷時續,帶著"最終樣本"藥液特有的苦杏仁味。
防波堤上的瞭望塔逐漸清晰,銹蝕的鐵架在晨光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站?。?
一聲清亮的喝問從堤岸傳來,程墨白瞇起眼睛,看到三個穿解放軍軍裝的身影,為首的是個年輕女兵,腰間別著毛瑟手槍,領章顯示她是個衛生員。
程墨白舉起三根手指,又艱難地比劃出"七、三、一"的手勢,這是林雪和地下黨約定的緊急聯絡暗號。
女衛生員立刻帶著兩名戰士沖下防波堤,她動作利落地檢查林雪的瞳孔,聲音沉穩有力:"我是解放軍東北軍區防疫大隊的蘇敏,副主席派我們來接應你們。"
程墨白渾身凍得幾乎不能動作,還是顫抖著脫下右靴,從鞋底防水層抽出三頁文件,紙張被血水和海水浸透,但北野政次(原731部隊高級研究員)的親筆簽名依然清晰可辨。
"交給...副主席..."程墨白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樣,"立刻..."
蘇敏翻開文件,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第一頁是接種記錄表,頂端印著"絕密"字樣:
項目編號:MK-ULTRA-731
執行日期:1950.6.25
接種地點:元山戰俘營/聯合**第24師駐地
接種人數:2000例(含朝鮮戰俘1500人,聯合**士兵500人)
負責人簽名:北野政次(原關東軍防疫給水部)
第二頁貼著十二張照片,第一張顯示美軍醫務兵正在給雙手被縛的戰俘注射;最后一張拍攝于七天后,畫面里的人群眼神呆滯,嘴角流著藍色黏液。
"這...這是..."蘇敏的手指發抖,翻到第三頁——
一份標著"杜魯門總統親批"的備忘錄:
"鑒于朝鮮戰場局勢,批準在元山-釜山一線實施'櫻花'計劃。所有出現異常反應的接種者立即轉移至沖繩基地,必要時可宣稱其為'戰爭精神病'..."
擔架上的林雪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瞳孔已恢復正常,但眼神比程墨白見過的任何武器都要鋒利。
"還沒結束,"她抓住蘇敏的袖口,"北野在釜山...建了新實驗室..."她的指甲縫里還殘留著藍色結晶,"那些接種者...會變成**炸彈..."
程墨白望向海平線,美軍第七艦隊的軍艦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航母甲板上的艦載機像一群蓄勢待發的禿鷲。
更近處的礁石間,漂浮著幾具被潮水沖上岸的尸體,他們穿著聯合**制服,嘴角凝結著熟悉的藍色物質。
蘇敏迅速收起文件:"副主席在大連準備了安全屋,解放軍最好的醫療隊..."
"來不及了。"林雪掙扎著坐起,扯開領口,她鎖骨下方的皮膚下,一縷藍絲正緩慢復蘇,"藥效...要過了..."
程墨白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遠處海面,三艘美軍巡邏艇正呈扇形包抄過來,艇首機槍的防水布已被掀開。
"帶文件走!"程墨白奪過蘇敏腰間的毛瑟手槍,"我們引開追兵。"
蘇敏還想說什么,林雪已經跳下擔架:"從礁石洞走...借助潮水還能掩護二十分鐘..."
當第一發艦炮在防波堤炸響時,程墨白和林雪已經沖向相反方向的廢棄炮臺,美軍擴音器的英語喊話被爆炸聲撕碎,只有幾個單詞隱約可辨:
"...biological...containment...(生物...封鎖...)"
林雪在彈坑間靈活穿梭,突然回頭對程墨白露出微笑,這笑容讓他想起1936年的南京,他們第一次在紫金山游玩的那個雨夜。
"還記得哈爾濱的賭約嗎?"她給沖鋒槍換上最后一個彈匣,"看誰先抓到北野政次。"
程墨白給手槍上膛,發現彈匣里壓滿了特制的達姆彈,彈頭刻著十字凹槽,是專門對付生化目標的"消毒彈"。
"賭注是什么來著?"他啞聲問。
林雪的笑靨在朝陽下格外明艷:"一瓶茅臺,和..."她的聲音被新一輪炮火淹沒,但口型分明是"一個吻"。
美軍陸戰隊開始搶灘登陸時,程墨白看到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軍官,他的瞳孔在晨光中泛著不自然的藍暈,正是接種記錄照片里的24師醫務官。
林雪已經架好槍,準星鎖定目標眉心:"歡迎來到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