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蕭然居高臨下的看著瑞王，如今的瑞王哪里還有之前的囂張和跋扈，整個人像條狗一般，躺在破破爛爛的床上，身上纏滿了繃帶，嘴里發不出一聲聲響，只有吼吼吼的低鳴聲。

然而謝蕭然從他那充滿了恨意的眼神里，還是看出來這人是清醒的，哪怕傷成這樣，依然還在醒著。

謝蕭然知道，這里面肯定有林曉曉的手筆，只要她不想讓瑞王死，瑞王就不會這么輕易的死掉。

謝蕭然慢慢蹲了下來，和瑞王四目相對。

“讓我猜猜，瑞王叔，是不是林思涵跟你說，你會成為皇帝，而我們，都會死。”

“吼吼……吼……”

謝蕭然無視瑞王的激動，繼續說道：“其實，她說的沒錯。”

話音落下，謝蕭然看到了瑞王臉上驚恐而又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只是低聲笑了笑：“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呀，瑞王叔，上一世，你真的當上皇帝了。”

“啊啊啊……啊……”瑞王激動的大叫，然而他的手腳已經被眾獸給咬斷了，只有一個腦袋，勉勉強強的能夠掙扎。

謝蕭然嘴角緩緩拉開一個戲謔的弧度，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會知道？”

“啊……”瑞王掙扎著點頭。

謝蕭然理了理因為自己蹲下來略微凌亂的衣袍，湊近了他，低聲淡淡道：“因為，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歷了一輩子的事，我如何會不知道……”

瑞王的瞳孔因為震驚大開，他看著謝蕭然，激動的直叫，謝蕭然看著他這個樣子，仿佛已經聽見瑞王指著他怒喝他是妖怪，是鬼。

可那又如何，如今殘肢斷臂倒在這里的人是瑞王，不是他，一切都不一樣了。

上輩子活的那么糟糕，這輩子他又怎么會重蹈覆轍，又怎么會給瑞王再次踐踏他的機會。

謝蕭然忽然就笑了，笑的很大聲，笑的天牢外守著的龍衛和小石頭都聽見了。

小石頭擔心的看著天牢里面，想要沖進去，他真的害怕他們家殿下出什么事。

正當小石頭想要進去的時候，笑聲停止了，謝蕭然慢慢從陰暗的天牢中緩緩走了出來。

陰影下的謝蕭然，讓小石頭看不真切，恍惚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孤單而又決絕，可是當他重新出現在燈光下時，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小石頭半點沒有猶豫就跑了過去：“殿下，你沒事吧？”說著就拉著謝蕭然要檢查。

謝蕭然的眼睛有些紅，他看著活蹦亂跳的小石頭，忽然就釋然了，微微笑了笑，是小石頭從未見過的柔和：“我沒事，走吧。”

小石頭愣了一下，他們家殿下怎么笑成這個樣子？

“殿下，你真的沒事？”他怎么覺得他們家殿下進去了一趟之后出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謝蕭然抬起頭，雖然京城因為叛軍的入侵滿目瘡痍，可天上的星空卻異常的璀璨。

曉曉說過，當你想念親人的時候就抬頭看一看，他們會化作天上的繁星，每日都看著你，他們就是那天上你看見的最亮的星星。

謝蕭然在天空中找了半晌，終于找到了兩顆挨在一起的星星，異常的明亮。

那是父王和母妃吧，他們看到瑞王如今的下場，是不是也很高興？

也許，是的吧。

可是他更相信，父王和母妃更希望看到他放下仇恨，放下過往，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

那他，便如了父王和母妃的意吧。

“回宮。”謝蕭然收回思緒，背著手離開了天牢，至于天牢里的瑞王是死是活，已經不是他關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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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皇帝正在御書房琢磨圣旨的事，就見林佑帶著龍衛來到了御書房。

“出什么事了？”老皇帝問。

林佑行了個禮：“稟陛下，瑞王死了。”

老皇帝手上的筆，落在了桌子上，剛剛寫了一半的圣旨，被墨汁直接染開了。

過了一會，老皇帝才重新將筆拿了起來，汪永望趕緊將那張寫廢了的圣旨收到半邊，一會處理干凈，想拿一張新的，但是看老皇帝這個樣子，想來也不想寫了，為了不浪費，汪永望決定等會再拿。

老皇帝這會確實沒什么心思再繼續寫圣旨了，他看著林佑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死的。”

語調平淡，仿佛在問一個不相干的人。

林佑低垂著頭，恭敬的回答：“今日早晨，已經讓太醫院的人看過了，是自閉而亡。”

“什么意思？”老皇帝一愣。

林佑想了想，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是自己把自己憋死的。”

一個好好的人，把自己憋死，這是得多大的氣才能把自己憋死？

龍衛已經稟報了林佑謝蕭然前一天晚上去牢里見過瑞王的事，第二天一早瑞王就自己把自己給憋死了。

至于謝蕭然進去之后跟瑞王說了什么，龍衛們也不知道，畢竟他們是被謝蕭然給趕出來了的。

林佑也沒想去問謝蕭然到底說了什么，畢竟一個瑞王死了，于他們來說，只有好處，并無壞處。

他來時已經想好了，如果老皇帝問，那就說，老皇帝不問，那謝蕭然去見過瑞王的事，就這么過了。

一個叛臣賊子，不值得過多的關心。

沒想到，老皇帝只是問了這么一句，安靜了許久，就說了一句：“隨便找個棺材埋了吧。”

“是。”林佑應下，帶著人就走了。

老皇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將手里的筆扔回了硯臺上，無奈的和汪永望說道：“就這么死了。”

汪永望還能說什么，難道說您老人家這會還慈悲心腸呢，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陛下仁慈，還給了一幅棺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哎。”老皇帝嘆了口氣，到底還是不忍心這個兒子曝尸荒野，“你去把康王給朕叫來。”

汪永望應聲退下。

瑞王雖然死了，可是瑞王府的那些人還在呢，按理說瑞王造反，瑞王府的所有人都得處死，但自己既然決定將這個皇位給康王坐，那就得問問康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