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意識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又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油紙傘瘋狂吞噬灰白煙霧帶來的冰冷吸力!右肩魙氣被血契怨念刺激后的瘋狂反撲!書生魙那一聲跨越時空、飽含滔天恨意的怒吼在神魂深處炸響!三重沖擊如同狂暴的海嘯,瞬間將我的意識徹底淹沒!
“噗!”一口滾燙的鮮血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從喉嚨里嗆咳出來,噴濺在冰冷濕滑的巖石地面上,在昏黃的手電光下顯得格外刺目猩紅。眼前徹底被黑暗和混亂的金星占據,耳中充斥著尖銳的嗡鳴和那充滿無盡怨毒的咆哮回聲!
“阻吾雪冤者……死!!!”
這聲怒吼不再是模糊的意念碎片,而是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炸響!冰冷、暴戾、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血契鎖鏈在劇烈的怨念沖擊下瘋狂震顫,發出瀕臨極限的**!那剛剛被香火愿力沖擊出的細微裂痕,在書生魙這徹底爆發的怒火下,非但沒有愈合,反而……咔嚓!又蔓延開一絲!
靈魂被撕裂的劇痛席卷全身!但更恐怖的是胸口!
那張緊貼皮肉的暗金血契,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束縛,而是如同被投入熔爐般……滾燙!灼燒!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充滿了湮滅氣息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萬載的兇獸,正通過這血契的鎖鏈,從那無盡的幽冥深處……瘋狂地蘇醒!降臨!
嗡——!!!
懷中的油紙傘似乎也感應到了這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脅!它猛地停止了吞噬灰白煙霧的動作!傘骨深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洪荒巨獸被徹底激怒般的低沉咆哮!那道吞噬過魙氣鬼爪的裂痕中,暗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流淌的熔巖,而是化作了一道熾烈、凝練、帶著無上裁決意志的……光柱!筆直地射向我的胸口!射向那張滾燙的暗金血契!
暗金光柱與滾燙血契接觸的剎那!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冰泉!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烈能量沖突在我胸口中爆發!沒有聲音,卻仿佛整個靈魂都在被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瘋狂撕扯、湮滅!
“呃啊啊啊——!!!”我蜷縮在冰冷的巖石上,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喉嚨里發出不成聲的慘嚎!劇痛已經超越了**的極限,那是源自靈魂本源的撕裂感!
滾燙的血契在暗金光柱的瘋狂鎮壓下,那恐怖的蘇醒意志被強行遏制!灼燒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變回刺骨的冰冷!但那股冰冷中蘊含的怨毒和殺意,卻比之前強大了十倍不止!仿佛一頭被強行按回囚籠的兇獸,正在瘋狂地撞擊著牢籠!
而那暗金光柱,在完成這驚險萬分的鎮壓后,也迅速黯淡下去。油紙傘發出一聲仿佛力竭般的低沉嗡鳴,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感似乎消退了一絲,傘骨的震顫也變得微弱,仿佛剛才那一擊消耗了它巨大的力量。傘面上那道裂痕的光芒徹底斂去,變得比之前更加幽深晦暗。
短暫的、如同暴風雨眼般的死寂降臨在洞穴中。
只有渾濁洪水在洞底翻涌的嘩啦聲,和我自己如同破風箱般粗重、帶著血腥味的喘息。
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滾落,混合著嘴角的血跡,滴落在冰冷的巖石上。右肩的魙氣紋路在剛才的劇烈沖突下,似乎被暫時壓制住了蔓延的勢頭,但那青灰色的死寂感和冰火交織的劇痛依舊盤踞不去,如同潛伏的毒蛇。胸口血契的冰冷束縛感依舊沉重如山,但……那束縛中,似乎多了一絲……縫隙?
是的!血契鎖鏈上的那道裂痕!它還在!雖然細小,卻真實存在!如同囚籠上的一道裂縫!
剛才油紙傘那搏命般的一擊,加上香火愿力的沖擊,并非沒有效果!這血契……并非牢不可破!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幾乎被絕望淹沒的心神!
但這點微弱的希望之火,立刻被更深的冰寒凍結。
因為,那被強行壓制回血契深處的恐怖意志……蘇醒了。雖然被禁錮著,但它“看”過來了。
不再是之前渾噩的怨念碎片,不再是冰冷的命令傳遞。而是一種清晰的、充滿無盡怨毒和古老威嚴的……注視!
冰冷,死寂,如同萬載玄冰雕琢的瞳孔,穿透了血契的阻隔,穿透了皮肉骨骼,直接鎖定了我的靈魂!
“張……守……一……”
一個冰冷、緩慢、帶著奇異韻律的聲音,直接在神魂深處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冰棱摩擦,帶著沉重的歷史塵埃和無盡的恨意。這聲音,正是那明朝書生魙——周文淵!
它徹底醒了!它……在叫我的名字!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臟!仿佛被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盯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凝固!右肩的魙氣紋路在這聲呼喚下,如同被注入了活性的毒液,猛地一陣蠕動,傳來更加劇烈的刺痛!仿佛在呼應著它主人的蘇醒!
“汝……可知罪?”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罪?我有什么罪?我不過是背了兩條本不該背的鬼命債!我不過是……想活下去!
憤怒和不甘在恐懼的冰層下燃燒,我死死咬住牙關,沒有回應。回應它?誰知道會引發什么后果!
“擅動吾之香火遺存……阻吾雪冤之路……”冰冷的聲音帶著刺骨的殺意,“汝之魂……當為吾踏破城隍廟門之……祭品!”
祭品?!這血契的真正目的,從來就不是什么護送!是獻祭!是用我的魂魄,作為它沖擊皇城隍廟、洗刷冤屈的燃料和敲門磚!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之前的猜測被證實,但帶來的只有更深的絕望!
“然……”冰冷的聲音微微一頓,那股恐怖的威壓似乎收斂了一絲,但其中的惡意卻更加深沉,“汝身側之物……倒是……奇異。”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體,落在了我懷中那把冰冷沉重的油紙傘上!
“此物……竟能傷吾本源……吞吾供奉……”周文淵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忌憚?還有……一絲貪婪?“持此邪異之物……汝……更不可活!”
邪異之物?它說這傘是邪物?它能傷到周文淵的本源?剛才油紙傘那搏命一擊,竟然真的傷到了這個恐怖的魙?!
這個發現讓我心頭劇震!但同時,周文淵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和貪婪,也讓我如墜冰窟!它不僅要我的命,還盯上了這把傘!
“送吾……進京……”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命令,而是最后的通牒!血契的鎖鏈猛地收緊!那股沉重的束縛感和滔天的怨念如同山崩海嘯般再次沖擊而來!“路途之上……若再生枝節……吾便……提前……取汝魂元……祭旗!”
“呃!”靈魂被勒緊的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幾乎窒息。那血契鎖鏈上的裂痕傳來陣陣刺痛,仿佛也在被強行彌合!
威脅!**裸的威脅!它現在不立刻殺我,只是因為還需要我這具身體和魂魄作為“交通工具”和“祭品”!但如果我再有任何“出格”舉動,比如試圖掙脫血契,或者……再讓這把傘“傷”到它,它就會立刻撕票!
冰冷的恐懼和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來。在這樣超越凡俗理解的恐怖存在面前,我這點微末道行和掙扎,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就在這時——
嘩啦!
洞底渾濁的洪水突然傳來一陣異常的涌動!水位似乎……在下降?!
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沖突似乎并未影響外界。暴雨,似乎停了?或者山洪的主峰過去了?
我艱難地挪動手電,光柱掃向洞口方向。果然,涌入的渾濁水流明顯減弱了許多,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下降。洞口透進來的天光似乎也亮了一些。
生的希望,再次從冰冷的絕望泥沼中掙扎著冒出頭來。
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趁現在!趁洪水退去!
油紙傘的冰冷觸感緊貼著胸口,那搏命一擊后殘留的微弱脈動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存在。血契鎖鏈上的細微裂痕也在隱隱作痛。
前路是獻祭的死局,身后是退去的洪水。
書生魙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懸在頭頂。
走!必須走!哪怕只是多活一刻!
我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爬起來。身體如同散了架,右肩的麻木和劇痛,胸口血契的冰冷沉重,神魂的疲憊欲裂,每動一下都痛徹心扉。但我死死抱住懷中冰冷的油紙傘——這把剛剛傷了魙魂、被其稱為“邪異”卻也是我唯一依仗的破傘,如同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濕滑的淤泥和下降的水流,踉蹌著向洞口那微弱的光明挪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通往幽冥的階梯上。
身后洞穴深處,那個破碎的青瓷骨灰罐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高臺上,罐底殘留的灰燼在微弱的光線下,如同一聲無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