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南部,一個偏僻的小漁村。
湛藍的海水輕輕拍打著沙灘,午后的陽光灑在椰子樹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光著腳丫在沙灘上跑來跑去,手里拿著一個小鏟子,不時彎腰挖沙子。
“干爹,你看!”小男孩舉起手里的貝殼,黑亮的眼睛里滿是興奮。
坐在遮陽傘下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啤酒,走過去接過貝殼:“喲,找到寶貝了。”
男人三十多歲,皮膚被曬得黝黑,穿著花襯衫和沙灘褲,看起來就像個當地人。
這就是花雞。
三年前,他和小陳來到這里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干爹,我們堆城堡好不好?”小寶拉著花雞的手。
“好啊。”花雞蹲下來,開始和小寶一起挖沙子。
遠處,一艘漁船慢慢靠岸。
船頭站著一對年輕夫婦,男的二十七八歲,女的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皮膚黝黑,是典型的泰國人長相。
“小寶!”女人用帶著口音的中文喊道。
小寶抬起頭,看到爸爸媽媽,立刻扔下鏟子跑過去:“爸爸!媽媽!”
男人從船上跳下來,一把抱起兒子:“今天乖不乖?”
“乖!”小寶用力點頭,“干爹陪我玩沙子!”
男人看向花雞:“雞哥,今天怎么有空?”
這男人正是小陳,陳義。
當年和花雞一起逃到泰國后,他在這個小漁村遇到了現在的妻子素察。
兩人相愛,結婚,生子,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閑著沒事,過來看看小寶。”花雞走過來,摸了摸小寶的頭。
素察用泰語說了幾句什么,小陳翻譯道:“她說晚上留下來吃飯,她做你愛吃的冬陰功。”
花雞笑著用生硬的泰語回應:“靠坤卡。(謝謝)”
一行人往村子里走。
這是個典型的泰國漁村,房子都是吊腳樓,用木板搭成的棧道連接各家各戶。
小陳家的吊腳樓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素察進屋準備晚飯,小寶在屋里玩玩具。
花雞和小陳站在屋外的平臺上,點起煙。
夕陽西下,海面被染成金黃色。
遠處有漁船歸來,海鷗在天空盤旋。
“雞哥,有事?”小陳問。
他了解花雞,沒事不會專門跑來。
花雞吐出一口煙:“我要回國一趟。”
小陳的手頓了一下:“是鳴哥找你?”
花雞點點頭。
小陳扔掉煙頭,轉身就要進屋:“我去收拾東西。”
“你不用去。”花雞說。
小陳愣住了,回過頭:“什么意思?”
“這次我一個人去。”花雞看著遠處的海面。
“為什么?”小陳有些急了,“雞哥,當年我們一起出來的,現在你要回去,怎么能丟下我?”
花雞轉過頭,目光落在屋里正在玩玩具的小寶身上。
“你現在不一樣了。”他說,“你有老婆孩子,要為他們考慮。”
“我……”小陳想說什么,但看到兒子的身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幾年,你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花雞繼續說,“素察是個好女人,小寶也需要爸爸。你就安心在這里過日子吧。”
“可是鳴哥那邊……”
“這幾年楊鳴的錢是給我的,不是給你的。”花雞打斷他,“你花的都是我的錢,不欠他什么。”
小陳沉默了。
他知道花雞說的是實話。
每個月楊鳴都會往花雞的賬戶打錢,而花雞從來沒有虧待過他。
“雞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小陳問,“讓鳴哥親自找你回去,肯定不是小事。”
花雞又點了一根煙:“朗安出事了。”
小陳倒吸一口涼氣。
朗安他認識,當年打過交道,是條漢子。
“死了?”
“不知道。”花雞搖搖頭,“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楊鳴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小陳握緊拳頭:“那更應該帶上我!當年要不是鳴哥,我們早死在國內了。現在鳴哥有難,我怎么能躲在這里?”
“這不是躲。”花雞看著他,“這是活著。”
他指指屋里:“你兒子才三歲,你想讓他沒有爸爸?素察怎么辦?一個人帶孩子,在這里怎么活?”
小陳說不出話來。
“我不一樣。”花雞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個孤家寡人,但你不行,你有牽掛。”
“雞哥……”
“別說了。”花雞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在這里待著。等我辦完事,就回來。到時候我們接著出海打魚,接著喝酒吹牛。”
小陳眼睛有些濕潤。
他知道花雞這是在保護他,但心里還是過意不去。
這時,小寶跑出來:“爸爸,干爹,吃飯了!”
花雞笑著把小寶抱起來:“走,吃飯去。干爹最喜歡你媽媽做的冬陰功了。”
晚飯很豐盛。
素察做了一桌子菜,有冬陰功湯,有咖喱蟹,還有各種海鮮。
花雞逗著小寶吃飯,時不時說幾句生硬的泰語,逗得素察直笑。
看起來就像一家人。
飯后,花雞要告辭。
“這么晚了,住一晚再走吧。”素察用中文說。
這幾年跟小陳學,她的中文進步很大。
“不了。”花雞摸摸小寶的頭,“我明天還有事。”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塞給小寶:“這是干爹給你的壓歲錢,雖然不是過年,但干爹要出遠門,提前給你。”
小寶接過紅包,奶聲奶氣地說:“謝謝干爹。”
花雞又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小陳:“密碼是老樣子。里面的錢,夠你們用很久了。”
“雞哥,這……”
“拿著。”花雞的語氣不容拒絕,“就當是我這個干爹給小寶上學的錢。”
小陳接過卡,手有些顫抖。
花雞轉身要走,小寶突然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干爹,你什么時候回來?”
花雞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小寶:“很快。等干爹辦完事就回來,到時候帶你去更遠的地方看大海,好不好?”
“好!”小寶用力點頭。
花雞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陳一家站在吊腳樓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
與此同時,江城。
眾興公司的辦公室里,落地窗外是萬家燈火。
楊鳴站在窗前,手里端著一杯茶。
趙華玲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里的文件。
“什么時候對趙三和動手?”趙華玲抬起頭問。
“不急。”楊鳴喝了口茶,“等一個人。”
“等誰?”趙華玲有些好奇。
這些天,她看著楊鳴調兵遣將,把南城的精銳都調到了江城。
按理說,現在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一個兄弟。”楊鳴的回答很簡單。
趙華玲皺了皺眉。
她不理解什么兄弟這么重要,值得楊鳴等這么久。
“衙門那邊的關系我都打點好了。”她提醒道,“但是你要明白,這種關系很脆弱。如果你和趙三和鬧得太大,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些關系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楊鳴轉過身,“所以我才要等。等人到齊了,一次解決。”
趙華玲不再說什么。
她跟楊鳴這么久,知道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這時,門被推開,孔強江走了進來。
“鳴哥。”他的表情有些沉重。
“還是沒有朗安的消息?”楊鳴問。
孔強江點頭:“我們的人找遍了江城,連郊區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
朗安失蹤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么長時間沒有消息,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最壞的準備。
“我知道了。”楊鳴的聲音很平靜,“你準備一筆錢,回一趟朗安老家。”
孔強江一愣:“鳴哥?”
“看看他家里還有什么人。”楊鳴說,“如果有,就把他們照顧好。”
孔強江的眼睛有些紅:“我這就去辦。”
“對了。”楊鳴叫住他,“如果他家里人問起來,就說朗安在外面做生意,很忙,暫時回不去。”
孔強江明白了。
這是要瞞著朗安的家人,至少現在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
“我明白。”
孔強江離開后,辦公室里只剩楊鳴和趙華玲。
“萬一你等的那個人不來怎么辦?”趙華玲問。
楊鳴看著窗外的夜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他會來的。”他說,“因為我們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