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軍行 第一卷 軍中少年 第八十七章 敵蹤首現行

月光偏斜，山林中的樹木和巨石都被拉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山林邊一棵大樹的枝杈上面，一名斥候正在靜靜的蟄伏著。

身上的軟甲用驅蚊的草汁浸染過，不僅能驅趕林中無處不在的蚊子，上面淺綠色的汁液還能防止被人輕易發現。

忽然，這名斥候的眼睛頂住了山道口那邊，明亮的月色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幾道身影出現。

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山道口，幾個呼吸后，更多的人影從后面涌了進來，粗略一數竟不少于三四百人。

這名斥候心中一驚，這么大規模的隊伍，肯定是北蒙人來了。

不敢耽擱，雙手攏到嘴前發出“咕咕咕咕。。”的鳥叫聲。

這是之前約定好的最高等級的暗號，聲音一傳出身后山林中的同袍就會知曉這邊出現了緊急情況。

果然，聲音落下沒多久身后的山林中便傳來了一陣響動，幾道人影出現在了這名斥候隱藏的大樹下面。

斥候身子緩緩地向后退去，悄無聲息的溜下了樹。

這時不用他提醒，后來的幾人居高臨下，已經看到了山道口的北蒙軍隊。

來的都是步兵，這點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內。

“告訴兄弟們都分散開了，第一波接觸就要把手中的弩箭全都射完，然后立即退到后面的山上去。”為首的百夫長低聲命令道。

這人名叫彭連山，之前和石九見過面。

“是。”身旁的幾名十夫長都點頭確認，緩緩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都別慌，聽我招呼，大家再一起射。”彭連山叮囑道。

“放心吧頭，這次定要這幫小子好好喝一壺。幾名十夫長應到，嘴邊泛起一絲獰笑。

山林后邊，石九也接到了前面的通知。

石九立即起身，一邊吩咐人將消息傳到后面去，一邊命手下的二十幾號人檢查武器。

按照一開始的計劃，前面山林中的一支百人隊第一波接觸消耗后便會退回來和他們一齊防守這個緩坡，按照之前的預想，石九所在的這處緩坡至少要擋住對方大隊人馬的第一波進攻。

隨著命令的逐層下達，緊張的氣氛也在空氣中漸漸的彌散開來。

石九手中握著重刀，密切的關注的山林中的動靜。

很快，隨著山林中一聲大喝，緊接著就是弩箭破空厲嘯聲傳來。

作為先頭部隊的兩千多人走過山道口后便直奔這處山林而來，看來對面的將領之前也對平城附近的地形做過查探。

先頭的兩千多人明顯都是有備而來，身上都穿戴著厚厚的皮夾，弩箭射在上面只能勉強穿透皮夾，根本傷不到皮夾里面的人。

“撤。”

見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彭連山不敢戀戰，直接命令手下向后撤退。

這些人身穿厚厚的皮夾，行動定然不便，等到后面緩坡上可以再好好地收拾他們。

隨著彭連山一聲令下，樹枝上、草叢中、石頭后面處處都有人影出現，這些人邊舉著手中的弩箭向眼前的胡子射擊邊飛快地向山林后面跑去。

很快，上百道人影便來到了山林后面。

石九看到這些人這么快就退回來了，心中不由得一沉。

“前面什么情況？”見彭連山前來，石九連忙問道。

“呸”的一聲吐出了嘴里的樹葉，彭連山有些不忿的說道，“對面的人都穿著厚甲，弩箭射都射不透，沒辦法，只好讓手下退回來了。”

石九聞言看向山林，此時山林中仍不時有羽箭破空的厲嘯聲和人的慘叫聲傳來。

這是那些斥候們在里面留的陷阱在發揮作用。

很快，林中的慘叫聲漸漸的停歇，石九與彭連山相視一眼，知道對方很快便能走過這片山林了。

果然，在山林邊緣，幾名身著皮甲的人影隱隱的出現，向緩坡這里望了一眼后又重新退回到了山林中。

像是想到了什么，石九轉身大喊道，“全體舉盾牌。”

聲音落下，二十幾面盾牌立即便立了起來。

石九身邊的彭連山聞言一愣，猛然間也想到了什么，立即轉身向自己的手下吼道，“盾牌防御。”

此時卻是有些遲了。

幾乎是在石九聲音傳出的同時，山林中傳出了陣陣“嘣嘣。。”之聲，緊接著一支支羽箭如雨點般從山林中鋪天蓋地的飛來。

石九躲在重刀后面，刀身上不斷地傳來“當當當”的金屬撞擊聲。

二十多名手下舉著盾牌縮在石頭后面，除了兩人手臂上有些輕傷外，其他倒沒什么大礙。

彭連山的手下卻是有些倒霉，只是晚了那么一剎那就有十幾人中箭倒在了地上，若不是緩坡上有巨石可以躲避，說不定第一波死的人會更多。

第一波箭羽過后仍有羽箭在不斷地飛來。

石九稍稍露出腦袋看了眼，只見數百名身著皮甲、手拿彎刀的北蒙士卒正在向這邊緩緩移動著。

這處緩坡雖然坡度相對較緩，但卻是足有一百多步長。

按照石九之前的預想，北蒙人想要越過這一百多步的距離至少也要付出數百人的代價，沒想到對面一陣箭羽便把他們給死死的壓在了原地。

“小心了，胡子們快爬上來了。”石九收回腦袋躲在重刀后面大喊道。

彭連山將腦袋從巨石后面收了回來，大喊道，“這樣下去不行啊，得趕緊想個辦法啊！”

石九當然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頂著北蒙人的箭雨又能干么。

看了不遠處的鄧飛一眼，石九大喊道，“鄧飛，把石頭都放下去。”

之前石九曾帶人收集了一些圓石放在附近，本來就是準備投下山的 ，這時候剛好派上了用場。

“是。”鄧飛大喝一聲，帶著手下的十個人舉著盾牌向一側跑去。

沒多久，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上百顆直徑一尺多長的圓石從山坡上滾了下來，直向著那些身穿皮甲的北蒙人而來。

這些北蒙人身上的皮甲限制了他們的移動速度，眼看著山坡上石頭滾下來卻不能很好的躲避，一瞬間便重傷或死亡了上百人。

圓石轟隆隆的從這些人的尸體上一沖而過，山林中射出的羽箭也受了些影響，明顯弱了一些。

“哈哈，痛快！”

彭連山右拳猛地在身前的巨石上錘了一下，大笑道，“總算出了口惡氣。”

石九卻是沒有那么樂觀。

不管是皮甲還是箭雨，對面領兵的人既然能想到這些，那就不是一個庸人，后面肯定還會有更加難對付的招數沒用出來。

果然，隨著圓石滾動的聲音漸漸停歇，沒多久山林中便出現了一隊隊手拿盾牌和長槍的軍卒向這邊快步而來。

這些人身上沒了厚厚的皮甲，速度倒是比之前的人快樂許多。

“兄弟，還有石頭嗎？趕緊放啊！”

眼見北蒙人快速的沖來，彭連山連忙喊道。

石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不想啊，這周圍合適的石頭就那么多，我們這點人費了不少力氣才收集了上百塊，難不成你讓我們開山取石？

雖然心中有些無語，但石九還是沉聲道，“沒石頭了，大家準備動手吧。”

此時山林中已經沒有羽箭飛來，石九從重刀后面站起，“哐”的一聲把刀立在了身前。

彭連山眼角忍不住挑了挑，向石九手中的重刀多看了兩眼。

緩坡上上百名斥候不時地用弩箭向下面射去，但下面的人都帶著盾牌，射去的弩箭多背盾牌擋住，只要寥寥幾枝穿過盾牌縫隙射中后面的人。

若沒有有效地阻擋，百步距離很快便能跨越，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石九已經可以看到對方長矛上面的鋒芒。

低喝一聲，重刀應聲而起，沒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一刀向來人砍去。

那人舉起盾牌擋在身前，只聽“哐”的一聲震響，被連人帶盾牌劈飛了出去，撞倒后面三個人才一齊摔在地上。

周圍的人看去，只見盾牌中間已經深深的凹了下去，那人握著盾牌的手臂軟軟的搭在盾牌內里的把手上，上臂則深深地陷入了胸膛，想來他剛才是把盾牌頂在胸前的，沒想到被石九一刀震碎了小臂的骨頭不說，就連上臂也被巨大的沖擊力嵌入了胸膛之中。

這人倒在地上口中吐著血沫，明顯是活不成了。

彭連山見狀眼神猛地一縮，然后哈哈大笑著揮刀迎向了面前的對手。

有石九在前面頂著，身后的二十幾名斥候無疑輕松了許多，偶爾有漏網之魚很快也都被他們斬殺。

彭連山雖不如石九這般勇猛，但手中長刀大開大合之間斷肢橫飛，百夫長的實力也不是好惹的。

兩人帶著兩隊人馬如兩把尖刀一般橫在了緩坡上，敢沖上來的士卒無不被撞的粉身碎骨。

很快，沖上來的上百人只剩下了寥寥十幾人，但后面的山林中又有身著皮甲的士卒源源不斷的涌了上來。

看來對方的將領不認為有在這里浪費時間的必要，準備直接用人海戰術把他們這點人給解決了。

石九手中的重刀雖然笨重，但在他手中卻是絲毫沒與遲滯的現象。

重刀左劈右砍，硬擋的人無不是非死即傷，刀鋒劃破空氣發出的厲嘯聲猶如催命的號叫一般，讓人聽到就感覺頭皮發麻。

隨著周圍人原來越多，石九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揮刀將身前的兩人拍飛了出去，回頭看去，二十多個屬下此時已經是死傷過半。

偏頭看向一側，彭連山帶著的人也正在被大隊人馬圍攻，現在已經倒下了近四十人，雖然他們人比石九這邊多，但面對的對手也是石九這邊的數倍。

石九見狀毫不猶豫帶著身后的人向那邊靠攏過去，如果只是單打獨斗，在大軍中很容易被人給滅掉。

手中重刀開路，身后十幾人緊緊地跟著，兩支人馬很快便靠在了一起。

“兄弟，什么時候走？”彭連山問道，他們接到的并不是在這里死守的命令，后面還有退路的。

石九喘了口氣，胸口有些起伏，一刻不停的打了那么久，也有些累了。

“殺完人就走。”石九冷聲道，說完手中重刀一揚，迎上了對面的一名百夫長。

“哈哈，好，”彭連山聞言大笑道，“那就殺完再走。”

手中長刀橫掠而出，眼前一股鮮血立即飆射而出。

石九對面的這名百夫長明顯知道石九手中重刀的厲害，只在一旁纏斗，根本不和石九正面交手。

見石九手中重刀橫掃而來，這人身形一動，避讓到了一側，但身后幾名士卒卻是正面迎上了石九的重刀，猝不及防之下只聽一陣“咔咔”聲響起，幾人被厚重的刀鋒敲在胸口，紛紛吐血倒飛了出去。

石九剛要揮刀再進，身側一道身影驟然來到了近前，不待石九反應過來，“嘭”的一掌印在了石九的胸口。

石九向后一連退了五步才穩住身形，忍不住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抬眼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皮夾，腦袋上插著三支潔白羽毛的大漢正在冷眼看著自己。

這人明顯是北蒙軍中的千夫長。

石九深吸口氣緩緩平息下體內震蕩的內息。

剛才這人猝不及防之下出手偷襲，讓他體內的內力運行都受到了影響。

胸口一陣起伏，石九抬眼看向那名千夫長，眼中泛起一道厲色。

見石九中了自己一張居然還能站立不倒本就讓這人有些吃驚，沒想到石九還有余力還手。

伸手阻止了一旁想上前幫忙的那位百夫長，這位千夫長準備自己牽手殺掉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子。

石九緩步向前走來，雙手握刀，沉喝一聲，手中重刀自下而上暴掠而起，直向眼前這人斬來。

感受到石九這一刀中的威勢，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千夫長眼中神色猛然一邊，腰間彎刀驟然出鞘，向著石九手中的彎刀直斬而來。

“叮”的一聲兩刀相撞，聲音不是很大，只見這位千夫長的身子猛然一顫，接著石九手中的 重刀一揮而過，“嘭”的一聲，這位千夫長的身體自膝蓋以上忽然爆碎成一片血霧，飛濺而出的鮮血澆的身邊的人滿頭滿臉都是。

一旁的百夫長猛然瞪大了眼睛，滿眼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直觀察著石九的彭連山見狀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個千夫長就這么一刀。。。就完了！？

彭連山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眾人都以為石九是一刀把這個千夫長給砍爆了，但只有他知道，在兩人雙刀相撞的那一刻，這名千夫長就已經被石九的重刀給震碎了心脈，石九之后的一刀只是斬在了這人的尸體上。

但不管怎么說石九都是一刀秒殺了一名千夫長，把周圍的眾人都給震撼的不輕。

石九一刀揮出，手中重刀也不受控制的順勢向后飛去，人也向后緩緩地倒地。

彭連山見狀一愣，猛然間反應過來，不管身后的一眾手下，飛身來到近前一把將石九給抄起扛在了肩上，另一只手順勢一撈握住了石九的那把重刀。

重刀入手，彭連山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嘴角抽了抽，真他媽的重。

“撤。”彭連山扛著石九大喝一聲，率先向山后跑去。

見石九被彭連山救走了，鄧飛幾人長出了口氣，揮刀攔住了想要趁勢沖來的幾名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