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改造計劃 第七章 與魏征過招

隴右道的風沙比楊世民想象的還要猛烈。

“呸！呸！“他吐著嘴里的沙子，瞇眼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車隊已經(jīng)行進半月，距離目的地秦州還有兩日路程。沿途所見，令他心驚——龜裂的田地，廢棄的村落，偶爾遇到的災民個個面黃肌瘦，眼中透著絕望。

“前面就是清水縣了。“盧珊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墻，“我們在那兒有商鋪，可以歇歇腳。“

楊世民點點頭。這位千金小姐一路上毫無嬌氣，風餐露宿從不抱怨，讓他刮目相看。

清水縣城門處，幾個差役正在施粥。排隊領粥的災民排成長龍，每人只能領到小半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粟米粥。

“朝廷不是撥了賑災糧嗎？怎么粥這么稀？“楊世民皺眉。

盧珊壓低聲音：“肯定被層層克扣了。我聽說清水縣令是長孫家的門生。“

入城后，他們直奔盧氏商行。掌柜見大小姐親臨，忙不迭地安排食宿。剛安頓下來，一個商行伙計就匆匆跑來。

“大小姐，不好了！縣衙貼出告示，禁止民間私自種植海外作物，違者重罰！“

楊世民和盧珊對視一眼——這明顯是針對土豆的！

“走，去看看。“楊世民抓起官帽。

縣衙前的布告欄前圍滿了人。告示上蓋著鮮紅的官印，明令禁止種植“海外傳入之陌生作物“，理由是“恐有毒害，傷我黎民“。

“放屁！“楊世民忍不住爆了粗口，“土豆在皇莊試種成功，陛下都嘗過了，哪來的毒害？“

“楊郎中慎言。“盧珊拉著他離開人群，“這事不簡單。清水縣是隴右道產(chǎn)糧大縣，縣令趙德言與本地豪強勾結，囤積居奇，一石粟米已漲到五貫錢！若土豆推廣開來，他們的財路就斷了。“

回到商行，楊世民立即修書一封，派快馬送往長安，向李世民報告地方官員阻撓新政的情況。同時，他決定改變策略——不在縣城推廣，直接深入鄉(xiāng)村。

次日清晨，車隊悄悄離開清水縣，轉向西北方向的山區(qū)。那里受災更重，官府控制也較弱。

“先去我盧家的莊園。“盧珊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方圓十里都是盧家佃農(nóng)，縣令管不著。“

三日后，他們抵達盧家莊園。莊頭見大小姐親臨，又聽說楊世民是朝廷派來救災的郎中，立刻召集所有佃農(nóng)聽令。

楊世民站在打谷場上，面前是上百名面黃肌瘦的農(nóng)民。他舉起一個土豆，高聲道：“諸位，此物名'土豆'，耐旱高產(chǎn)，畝產(chǎn)可達二十石！朝廷命我免費分發(fā)種子，教大家種植！“

起初，佃農(nóng)們將信將疑。直到楊世民當場烹制土豆請大家品嘗，又拿出蓋有皇帝印璽的詔書，人們才漸漸信服。

“這種子真不要錢？“一個老農(nóng)顫聲問。

“非但不要錢，收獲后朝廷還會按市價收購！“楊世民宣布。

這一下，佃農(nóng)們沸騰了。楊世民趁機分發(fā)種子，親自下田示范種植方法。盧珊也不顧形象，卷起袖子幫忙，引得佃農(nóng)們嘖嘖稱奇。

忙碌一天后，楊世民在油燈下統(tǒng)計分發(fā)情況。已經(jīng)有一百二十戶領了種子，約占莊園佃農(nóng)的三分之一。

“進展不錯。“盧珊端著茶進來，“但還遠遠不夠。整個隴右道有數(shù)十萬災民...“

“我知道。“楊世民揉了揉太陽穴，“但急不得。等這批土豆收獲，看到實實在在的收成，其他人自然會跟風。“

正說著，莊頭慌慌張張跑進來：“大小姐，楊大人，不好了！縣衙來人了，說要查'私種禁物'！“

楊世民冷笑一聲，取出工部郎中的印信：“我正想會會這位趙縣令呢！“

縣衙來的是一名縣尉和十幾個差役，氣勢洶洶地要查封“違禁作物“。楊世民亮明身份，對方頓時蔫了。

“下...下官不知郎中大人在此...“縣尉結結巴巴地解釋，“只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楊世民厲聲質問，“陛下親口命我推廣土豆救災，你們縣令是要抗旨嗎？“

縣尉汗如雨下，連連告罪。楊世民趁機讓他帶話給趙德言——若再阻撓新政，定當上奏彈劾！

這場風波過后，土豆推廣順利了許多。楊世民和盧珊在盧家莊園停留了半個月，指導種植，同時派人到周邊村落宣傳。

兩個半月后，第一批早熟土豆可以收獲了。楊世民特意邀請周邊村民前來觀看。當一株株土豆被挖出，碩大的塊莖堆成小山時，圍觀的人群發(fā)出陣陣驚呼。

“神物啊！“

“這下餓不死了！“

“感謝朝廷！感謝楊大人！“

楊世民趁熱打鐵，宣布將收獲的土豆大部分留作種子，免費分發(fā)給更多農(nóng)戶。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周邊州縣的災民紛紛趕來求種。

就在形勢一片大好之際，長安來了詔書——命楊世民即刻返京，另有任用。土豆推廣事宜交由地方官員繼續(xù)。

“怎么會這樣？“盧珊不解，“我們的工作才剛開始啊！“

楊世民仔細閱讀詔書，發(fā)現(xiàn)字里行間透著蹊蹺：“是魏征彈劾我'擅離職守，惑亂朝綱'，陛下才召我回去解釋。“

“魏伯伯？“盧珊驚呼，“他怎么會...“

楊世民一愣：“魏征是你'伯伯'？“

盧珊這才道出一段往事：“我父親盧赤松與魏伯伯是至交。父親早逝后，魏伯伯一直暗中關照我家。只是他為人剛直，從不徇私，所以外人多不知曉。“

楊世民恍然大悟。難怪魏征在詩會上對他態(tài)度微妙，原來是在考察故友之女的意中人！

返京路上，楊世民心事重重。魏征以敢諫聞名，若被他盯上，可不是鬧著玩的。盧珊則不斷安慰他，說魏征最是明理，只要解釋清楚就好。

長安城依舊繁華似錦，仿佛遠方的饑荒與這里毫無關系。楊世民剛回府邸，宮里的宣旨太監(jiān)就到了——明日早朝，當面回應魏征彈劾！

次日五更，楊世民就穿戴整齊，來到太極殿外等候。晨光熹微中，大臣們陸續(xù)到來。魏征一身緋袍，面容肅穆，看都沒看楊世民一眼。

“宣，工部郎中楊世民上殿！“

隨著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楊世民邁入莊嚴的太極殿。李世民高坐龍椅，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楊卿，“李世民開門見山，“魏卿彈劾你擅離職守，私自更改朝廷政令，可有此事？“

楊世民深吸一口氣：“回陛下，微臣確未按原計劃在秦州推廣土豆，而是改在清水縣盧家莊園先行試種。但此乃因地制宜，絕非擅離職守。“

“哦？“李世民挑眉，“魏卿，你怎么看？“

魏征出列，聲音洪亮：“陛下，楊郎中更改朝廷既定方略，未及時上報，此其一；與地方豪強過往甚密，此其二；所推'土豆'之物，未經(jīng)長期驗證，恐有隱患，此其三。臣請治其瀆職之罪！“

楊世民這才明白，魏征是擔心他與盧家勾結，又怕土豆出問題。雖然冤枉，但也不無道理。

“陛下，“楊世民不卑不亢，“微臣更改推廣地點，實因秦州官員阻撓，而盧家莊園可保政令暢通。至于土豆安全性，皇莊試種時，陛下與諸位大人都已親嘗，絕無問題。微臣愿以性命擔保！“

李世民看向魏征：“魏卿，楊卿解釋可還滿意？“

魏征沉吟片刻：“楊郎中雖情有可原，但擅自更改朝廷政令終究不妥。臣建議，若楊郎中真有才能，不如派他去整治漕運。近年漕糧損耗嚴重，正需能臣干吏。“

楊世民心頭一緊。漕運是塊硬骨頭，涉及各方利益，搞不好會得罪大批權貴。魏征這是要考驗他啊！

“準奏。“李世民似笑非笑，“楊卿，即日起你協(xié)助魏卿治理漕運。若能建功，朕不吝封賞；若有過失，二罪并罰！“

退朝后，楊世民在宮門外被魏征叫住。

“楊郎中，明日卯時，漕運碼頭見。“魏征面無表情，“帶上你的'聰明才智'，讓老夫開開眼界。“

楊世民苦笑著應下。回到府邸，盧珊已在等候。

“怎么樣？“她急切地問。

“被發(fā)配去管漕運了。“楊世民癱坐在胡床上，“你那位'魏伯伯'可真夠嚴厲的。“

盧珊抿嘴一笑：“魏伯伯面冷心熱。他這是在考驗你呢！“

“考驗？漕運可是個馬蜂窩！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稍有不慎就會得罪權貴...“

“所以才派你去啊。“盧珊眨眨眼，“魏伯伯最討厭畏首畏尾之人。你若能雷厲風行，說不定反而會得他賞識。“

楊世民若有所思。當晚，他查閱了大量漕運資料，又回憶現(xiàn)代物流管理知識，畫了幾張設計圖。

次日天還沒亮，楊世民就趕到漕運碼頭。魏征已經(jīng)在那里了，正冷著臉查看賬冊。

“魏公早。“楊世民恭敬行禮。

魏征哼了一聲：“楊郎中看看這賬冊。去年漕糧損耗高達兩成，其中多少是自然損耗，多少進了貪官污吏的腰包？“

楊世民接過賬冊，仔細查看。漕運是大唐的生命線，每年要將數(shù)百萬石糧食從江南經(jīng)運河運到長安。途中損耗驚人，有漕船翻沉的，有糧食霉變的，更有被各級官吏克扣的。

“魏公，與其查賬，不如去看看實際裝卸過程。“楊世民提議。

兩人來到碼頭。此時正是漕船卸貨的時候，只見數(shù)百名苦力肩扛背馱，將一袋袋糧食從船上運到岸上的倉庫。效率低下不說，還時常有糧袋掉入河中。

“看到了嗎？“魏征指著那些苦力，“一人一天最多搬運五石糧食，工錢卻要五十文。十艘船五百石糧，光裝卸就要耗去五貫錢！“

楊世民觀察良久，突然有了主意：“魏公，我有個法子，或可提高效率。“

“哦？“魏征挑眉，“說來聽聽。“

楊世民取出昨晚畫的設計圖：“這是'起重機'，利用滑輪和絞盤，可以輕松吊起數(shù)石重的貨物。若在碼頭搭建幾臺，配以裝糧的木箱，效率可提高十倍不止！“

魏征將信將疑：“此物真有用？“

“不妨一試。“楊世民自信滿滿，“給我三天時間，找?guī)讉€木匠來。“

三日后，第一臺簡易起重機在碼頭立了起來。它由兩根粗木柱做支架，頂部裝有滑輪，通過繩索和絞盤操作。楊世民親自示范，將裝滿糧食的木箱輕松吊起，從船上直接運到倉庫。

圍觀的漕工和官吏都看呆了。原本需要十個人搬運的糧食，現(xiàn)在兩個人操作起重機就能完成！

“神了！“老漕工摸著胡須驚嘆，“這小郎君莫非是魯班再世？“

魏征親自操作了幾次，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楊郎中此物確實巧妙。若能推廣各碼頭，每年可省下數(shù)萬貫裝卸費用！“

接下來的日子，楊世民全身心投入漕運改革。他不僅推廣起重機，還設計了標準化糧箱，改良倉庫布局，甚至引入“流水作業(yè)“概念，將裝卸、檢驗、入庫等環(huán)節(jié)分開，大大提高效率。

一個月后，漕運碼頭的效率提高了八倍，損耗降至不足一成。魏征看著最新賬冊，難得地露出滿意之色。

“楊郎中，老夫錯怪你了。“一天工作結束后，魏征突然說道，“你確有真才實學，非那等嘩眾取寵之徒。“

楊世民受寵若驚：“魏公過獎了。微臣只是略通匠作之道。“

“不，你懂的不止這些。“魏征目光如炬，“你改良農(nóng)具、興修水利、整治漕運，處處為黎民百姓著想。這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

當晚，魏征設宴款待楊世民。酒過三巡，這位以剛直著稱的名臣突然問道：“楊郎中覺得盧家小娘子如何？“

楊世民一口酒差點噴出來：“這個...這個……盧娘子聰慧過人，心地善良...“

“那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魏征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她父親臨終前，曾托我照看她們母女。這些年，我雖不便明著相助，但一直在暗中關注。“

楊世民這才明白，魏征之前對他的刁難，有一半是在替盧珊把關。

“珊兒心高氣傲，尋常男子入不了她的眼。“魏征意味深長地看著楊世民，“但她對你，似乎另眼相待。“

楊世民心跳加速：“微臣...對盧娘子也...“

“不必多說。“魏征擺手，“老夫只提醒你一句——范陽盧氏乃五姓七望，門第高貴。你若想娶珊兒，光靠這些小打小鬧可不夠。“

“微臣明白。“楊世民正色道，“定當建功立業(yè)，不負所望。“

魏征滿意地點頭：“好！明日隨我入宮面圣，稟報漕運改革成果。陛下若問起，我會為你美言幾句。“

離開魏府時，楊世民仰望星空，心潮澎湃。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在唐朝站穩(wěn)了腳跟，有了朋友，有了事業(yè)，還有了...心儀之人。

這一切，比他想象的還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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