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下吞鉤的魚兒只是象征性的掙扎僵持了幾秒鐘的功夫,就被岳峰扯著魚線用蠻力拖到了冰洞洞口位置。
這個年代,釣魚用的魚線還不講究粗細啥的,用的是那種后世標準至少10號線起步的白色尼龍線。
這么粗的線在冬天釣魚,哪怕有點阻力,也敢硬拽。
很快,吞鉤的魚被拽著從洞口露出了大半個腦袋來。
吳大爺跟岳峰倆人低頭看了一眼出水魚的模樣,倆人都是心頭微微一動。
“嘿,運氣不錯啊,開了個好頭兒!!細鱗子!!”吳大爺高興的說道。
岳峰也興奮的點頭:“是啊!這魚還不小呢。
鉤吞死了肯定跑不脫,大爺你靠邊點別甩你身上水,我直接給它拽上來!”
很快,吳克己后退幾步,岳峰雙手拉著魚線微微發力,將魚從冰窟窿里拽了出來。
體長接近六十公分,凈重至少四五斤,細鱗魚非常有代表性的體型,跟草魚有點像的頭部,混身披著細密的鱗片,在脊背兩側都是黑底白圈兒的斑點兒,辨識度非常高。
“還不小呢!這條不得有個四五斤!!這魚肉好吃!”吳大爺忍不住感慨道。
“嘿嘿!也就這種地方,有機會長這么大,換成其他人多的地方,能長兩三斤重都算大個頭了!!待會兒下鍋燉了,這魚好吃!”
難怪吳克己跟岳峰高興,這細鱗魚學名細鱗鮭,是非常稀有的冷水魚。
生長緩慢,以昆蟲,小魚蝦等為食物,水溫低,長得也慢,但是肉質極為細膩勁道,蒜瓣子肉。
在當時這個時間節點,細鱗魚也是淡水魚中排名極為靠前的河鮮,等再往后個十幾年,在常見的東北淡水河流域越來越少,幾近絕跡。
岳峰把魚拉出了冰窟窿,很快探出手指頭將魚鉤從魚嘴里掏了出來,重新掛上一片松雞肉,繼續重復剛才上下提拉魚餌的動態釣魚法。
不知道是不是這條細鱗魚的出現,將冰窟窿周邊的魚都給嚇跑的關系,岳峰努力嘗試了許久,再也沒有魚咬鉤了。
將釣組從水里提出來,再換到另一個冰洞中嘗試,幾次有小的動作,魚線被拉動,岳峰都沒有提上魚來。
岳峰判斷應該是有小型的魚類攻擊啄食水底的魚餌,但又吞不下八號左右的魚鉤,所以只能一次次的無功而返。
眼看如此,岳峰也不再糾結繼續釣魚的事兒了。
釣點周圍小魚多,說明沒有大魚,否則小魚早就被嚇跑了,既然如此,繼續堅持守釣下去也沒有意義。
爺倆一合計,干脆收兵回地窨子暖和去。
從釣獲第一條細鱗魚,到收起釣組回去,前后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而已,那條出水的細鱗魚已經被徹底凍成冰棍兒了,山上氣溫之低可見一斑。
地窨子的小木門推開,岳峰跟吳大爺拎著‘戰利品’進了屋。
“咋樣峰哥,釣到魚了嗎?”小濤好奇問道。
岳峰拎著手里的魚晃了晃:“細鱗魚,見過這么大個的沒?今晚上咱們燉一鍋,嘗嘗!”
“嚯!這么長的細鱗魚,稀罕啊!!”其他幾個人也都識貨,立馬驚呼起來。
吳大爺將冰镩子放到門后忍不住感嘆道:“剛才魚開膛收拾過了,直接化雪煮水,把魚切段兒煮上!
早知道帶點精細點的佐料啥的好了,這么雪水煮魚多少有點暴殄天物!”
“嘿嘿,好食材,吃本味都鮮亮,咱們帶著鹽呢!夠用了!”
……
很快,幾個人就忙活起來,將魚拿到屋里短暫的緩緩,能夠切動之后就用刀切成幾公分一截的小段兒,隨后加到了鍋里煮上,加點咸鹽,等著水開了再加上其他攜帶的口糧等食物,就算對付一頓了。
半個多小時的功夫,鍋里的飯就差不多了,眾人也不矯情,立馬盛飯開造。
既然有了地窨子可以藏身過夜,人也到了目的地了,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吃飽喝足,耐心的等待月圓之夜前后時間就好。
一頓奢侈的細鱗魚魚湯泡飯填飽肚子,眾人的疲憊又恢復了不少,大家在有點逼仄的地窨子里烤著火兒聊著天,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
臨近天黑之前,吳大爺指揮著岳峰幾個小伙伴從地窨子出來,然后用手頭的工具堆起了一道大半米高的雪墻來。
隨后,將拴著的馬匹以及獵犬們,全都轉移到了雪墻下風口的位置。
這種臨時性的人造擋風地形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對牲畜來說卻非常有效。
原本這些馬匹被毛厚實就不太怕冷,經過雪墻的阻擋之后,晚上溫度會更高些。
人吃飽了,給馬匹跟狗子們,也都準備好食物,喂上了馬匹跟狗子,眾人就回到了地窨子里提前開始修整了。
該說不說,在地窨子里過夜,舒適性比帳篷里可是強了不少。
在生火的情況下,室內的溫度能達到二十五度以上,松木耐燒,一晚上不熄火也燒不了多少木頭,對進山的五六個壯勞力來說,取這點木頭小菜一碟。
按照規矩,晚上照例需要值夜,不過沒了狼群的威脅,初步又調整成了只看火不要求必須時刻清醒站崗的狀態。
當天晚上,睡覺前,吳克己慣例出了地窨子,不過這次他喊上了岳峰,爺倆冒著北風出了屋。
“大爺,咱去哪啊?”岳峰肩頭挎著槍,手里拎著冰镩子,好奇天都黑了,老爺子喊自己一起出來干嘛。
吳克己沒立刻回答,而是從兜里掏出幾個鐵罐頭殼子來。
“今天布置警戒線的活兒,交給你來,我看看你前幾天學的咋樣了!手腳麻利點,弄完了之后,咱們爺倆繞著湖邊溜達一圈再回去!”
“啊?圣女湖周圍又沒人來,還布置警戒線啊?”聽到這話,岳峰微微一愣。
“有沒有人來你我說了不算,但是警戒線咱們自己卻說了算!讓你弄你就弄!”
“奧!行,那我弄,輪胎線給我!”
岳峰也不犟嘴,接過輪胎線,又從地上撿起那幾個罐頭盒子。
大致觀察了一圈之后,選擇合適的距離跟位置,調整成進攻者思維,在最可能經過的方向跟位置布置好了兩遠一近的簡易警戒機關。
吳克己從頭到尾沒有說話,靜靜地打著手電看著岳峰布置,等弄好之后,忍不住點了點頭。
“還行,前幾天在山下的時候,沒有白教你!學的不錯!”吳克己欣慰的說道。
“嘿嘿,那肯定的,也不看是跟誰學的!!大爺,咱們出發啊?”
“走!你跟好我,別走亂了腳印兒!”
吳克己招呼一聲,拿過岳峰手里的冰镩子,沿著湖邊的邊界走了起來。
都說望山跑死馬,其實在湖邊上看著面積不大,走起來距離也一點都不近。
吳克己手持冰镩子,走幾步就用冰镩子試探一下,每一步都走的頗為仔細。
起初岳峰還覺得老爺子有點小題大做,但走到繞過西北角來到對面的時候,冰镩子輕輕一扎,反饋來的聲音跟力道出現明顯的反常。
“小心點,這里有一處冰隙!”
吳克己原地不動提醒了岳峰一句,隨后用手電照了一圈周圍,將地形特征都記在了心底。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呀!這么冷的天兒,咋還有沒凍結實的地方呢?”岳峰好奇的問道。
“說不好原因,出現冰隙的可能有很多!
比如水下原本就有枯木之類的雜物。
再比如,水下有暖泉的泉眼,或者特殊情況不等凍結實,上面積雪蓋住阻止了冰層變厚等!
你也記著點,從不落雪的位置往南大概一百三十米左右,這邊雪下面有一處冰隙!
走到附近一定要加倍小心!可不要以為岸邊水淺,掉進去也沒啥事兒!
水下地形復雜,最緩的坡在咱們落腳的地窨子附近,這邊有可能有那種陡峭的地形,一腳下去就十幾米深!”
“嗯啊,記住了!”
岳峰點點頭將吳克己的囑咐都記在了心底。
爺倆繞開了冰隙的區域,用冰镩子試探著繼續往前走,接下來陸續又發現了兩處底下聲音有問題的區域。
整體來說,疑似有問題的區域,都在對岸這邊靠近西南方的一側。
發現有問題之后,吳大爺試探性的用冰镩子測試了下,最薄的那處雪殼子下方只有幾公分的薄冰,敲開冰殼子之后,竟然隱約升騰起了肉眼可見的熱氣來。
下面連接著暖泉,這個猜測的含金量還在直線上升。
爺倆前后耗費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粗略的繞著圣女湖冰封后的湖面邊緣轉了一圈。
北風呼嘯,除了冰隙之外,其他一切都挺正常的,寒風帶走了身上不少熱量。
回到住處的時候,兩個人都眉眼掛霜瑟瑟發抖,但是傳說中的金線雪蛤,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蹤跡。
回到了地窨子住處,岳峰學著吳大爺的方法最后巡視了一圈,這才抖落身上的風雪進屋,在爐火邊上烤上一會兒,身體慢慢的暖和起來。
一夜無話,地窨子里過夜,除了能聽到呼嘯了一夜的北風之外,荒野中啥都沒聽到。
圣女湖外圍的山林區域,一點大型動物活動的蹤跡都沒有,好似一處生機斷絕的世外冰原。
短時間里不需要繼續趕路,岳峰獵隊小伙伴們接下來這兩天時間的生活節奏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劈柴儲備燒火的木材,添火保持屋里的爐子不滅,風小了之后就去昨天打的那兩個冰窟窿挖開雪釣魚,除了寒冷讓人有些難捱之外,別的一點壓力都沒有。
就在岳峰小隊提前按照計劃進入圣女湖等待月圓之夜到來的時候。
另一邊,喬牧舟進山的獵隊一分為二,走上了不同的后續發展軌跡。
喜師傅帶著喬牧舟幾個核心嫡系繼續往前走,正常宿營過了一夜之后,沿著另一條隱蔽的山道也開始最后的沖刺,距離圣女湖外側的山脊線只剩下不到五公里的距離。
另一邊,原地駐扎的營地這邊,日子就不是那么好過了。
沒了晚上報警的狗子,只能安排人員夜間站崗值夜。
第一晚上得手的狼群,第二天晚上,又來了!
就埋在營地外面雪堆里的馬肉,被狼群們扒出來一通禍害,值夜的人員聽到動靜喊了人起來查看,皮窩子外面明晃晃一片猶如小燈籠似的眼睛。
主心骨不在,這些半桶水的留守者們被嚇慌了神,匆匆忙忙的舉起獵槍就扣動了扳機。
第一時間,就有兩只狼被子彈打中倒地,其他狼在聽到槍響的瞬間,扭頭逃竄,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狼被打跑了,好像打死了兩只!都不用怕,端著槍一起出來看看!這玩意兒再厲害,也扛不住子彈!”
領頭的一個叫趙五的炮手吆喝一嗓子,很快剩下兩個皮窩子里人全都拿著各自的武器出來了。
打著手電筒,扛著槍,聲勢不小,來到狼被打死的地方,只看到地上留下兩處中彈后的血跡。
被打傷的狼緩過來之后也逃走了。
從這里,就看出兩撥人進山,手上武器的性能差異來了。
岳峰獵隊六個人,進山的時候,除了吳大爺習慣了自己的掛管槍之外,其他五個人清一色都是56半步槍。
7.62mm子彈威力大,打中狼的軀干部位,基本一槍撂倒。
只有擦到邊邊角角,才有一定概率的帶傷存活空間。
相比之下,喬牧舟帶來的獵人們,手里的家伙可就不是那么齊整了。
僅有的幾桿56半,都被喬牧舟帶走了,剩下的留守人員手中,性能最好的就是改裝的16號掛管槍。
更多的是打16號霰彈的獵槍、甚至土造沒有膛線的單打一土槍。
這些武器平常欺負欺負兔子野雞狍子啥的,還馬馬虎虎,一旦到了需要加大火力的時候,可就有些不夠看了。
這不,明明打中了,卻沒有把狼留下來。白白浪費了第一次開火削弱狼群數量的好機會。
趙五單手掐著槍看了眼地上的血跡:“草!霰彈威力小,沒打中要害!讓剛才的狼跑了!!”
“五哥,接下來咱們咋整啊?好槍都讓三爺帶走了,咱們手里這些家伙有點不夠看啊!
剛才外面,那么一大群小燈籠似的眼睛,怕不是得有二三十只狼!”
其中一個膽小的同伴聲音有些膽怯的問道。
趙五強裝鎮定道:“不慌!狼再多,還不是怕槍!
咱們人員值夜的看好了,來一回開槍崩一回,它們還敢躥皮窩子里來咬人不成!”
狼群確實不敢直接進皮窩子里咬人,但趙五把這狼群的智商想的也太簡單了些。
當天下半夜,又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