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你說啊！”蘇老太太猛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衛姍姍嚇了一大跳，衛大山連忙摟著衛姍姍。

蘇亞梅不大敢說話，她知道蘇老太太是真的動怒了。

雖然蘇老太太沒有工作，蘇老爺子也沒有了，但是蘇家人都很敬著蘇老太太的。蘇老太太年輕的時候脾氣犟，脾氣沒有現在這般好。

面對蘇母的時候，蘇亞梅敢直接懟過去，面對蘇老太太的時候，蘇亞梅不敢。全家人都敬著蘇老太太，蘇亞梅不能當一個特例。蘇亞梅要是想反駁蘇老太太，蘇父必定不可能讓蘇亞梅留下來。

“奶奶。”蘇家其他人不大敢說話，蘇雪晴敢。

蘇老太太比較心疼蘇雪晴，她更心疼蘇三哥，但一個男的，還是得多經歷一點磨難，蘇老太太對蘇三哥的態度可沒有那么軟和。蘇老太太看向蘇雪晴，她又冷眼瞥了一眼蘇亞梅。

“最近天氣太熱了，我想吃您做的燒仙草。”蘇雪晴道。

“好，給你做。”蘇老太太笑著道。

“謝謝奶奶。”蘇雪晴道。

“正好，我跟你奶奶多做一些。”蘇母道，“明天就做，你舍友還有在學校住的嗎？”

“有的，比較少。”蘇雪晴道，“我們住的是四人間，我們學校的住宿條件比較好。兩個本地的，兩個外省的，外省的兩個人回去了。另外一個舍友，家庭條件好，就是給我付學費學烘焙的那個，她平日就很少待在宿舍的。”

“被子抱出去曬了嗎？”蘇母道，“這么熱的天，也不用被子，用毯子就行，都曬過了嗎？”

“曬過了，曬過了。”蘇雪晴連忙道。

蘇亞梅的丈夫給她夾菜，氣氛緩和下來了，就別去說那些不中聽的話。蘇亞楠瞧著蘇亞梅夫妻這個模樣，心想大姐的嘴巴就是這樣，別人家的大姐都是成熟穩重懂事的，而他們的大姐就跟吃了火藥一樣，一點就炸，不，不對，沒點都要炸。

等大家吃完飯之后，蘇亞楠的丈夫才姍姍來遲。

“吃過飯了嗎？”蘇母問。

“還沒呢。”蘇亞楠的丈夫田國華道。

“等著，我去給你煮碗面。”蘇母道。

“媽，不用給他煮面。”蘇亞楠瞪了丈夫一眼，“誰讓他過來這么晚的，就該讓他回去吃。都把東西收拾好了，哪里還能為他一個人開火，不用管他。”

“對，不用給我煮面。”田國華道，“我回去還有吃的。”

“叫大姐，大姐夫。”蘇亞楠示意丈夫看蘇亞梅夫妻。

“大姐，大姐夫。”田國華看向蘇亞梅夫妻。

“行了，看過大姐大姐夫了，我們先回去。”蘇亞楠不想在這邊多待，免得蘇亞梅到時候又有火氣，那可就不好辦。

房子就那么小小的，坐了站了那么多人，太擁擠了，有種窒息的感覺。

蘇亞楠想著快點溜，吃什么吃，家里又不是沒有吃的。

“吃碗面再走。”蘇母道，二女婿沒有吃東西就走，這讓別人怎么看他們？

“沒關系的，我們住得這么近，想回來吃面，就能回來了。”蘇亞楠推著她丈夫往外走，“不急于一時，他呢，過來，就是為了看看大姐大姐夫。大姐他們今天算是正式返城了，以后，大家都在一個城市，有的是機會見面。我們先回去，你們也能好好整整。媽，我就不幫著整了，先回去了。”

“行，行，行，你們先回去。”蘇母到底沒有繼續留二女兒夫妻，她心里清楚蘇亞楠是怕麻煩。二女兒夫妻這個時候走也好，蘇母繼續去收拾桌上的飯碗。

蘇三嫂跟著蘇母一起收拾，蘇亞梅也搭把手，蘇老太太先坐到旁邊。

蘇亞楠夫妻離開蘇家，兩個人走在小巷子里，蘇亞楠拽了一下田國華的衣服。

“你剛剛也瞧見了，爸媽家里那么小，又要擠進三個人，難拿。”蘇亞楠道，“這么多張嘴，都是要吃的。媽快要退休了，估計是要把工作留給三弟妹。但是大姐回來，大姐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話……”

蘇亞楠覺得這一件事情沒有那么好解決，蘇亞梅什么時候不回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蘇母的工齡長，工資高一點，退休金能多一點，等她把工作讓給蘇三嫂，家里總的收入不會降低多少。可蘇亞梅真能讓蘇母把工作讓給蘇三嫂嗎？

別看蘇亞梅有時候比較硬氣，真要是沒有法子了，蘇亞梅必定也會打上蘇母的工作。

“不會吧？”田國華震驚，他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田國華比劃兩下：大姐是回來爭工作的？

“他們兩口子要是有一個人找到工作還好，就怕都沒有找到工作。”蘇亞楠道，“三弟是被爸送去學習技術，也算是當了技術工人。當初，靠家里的一點關系，家里又出了錢，他才能順利進廠子工作。”

蘇三哥的工作不是父母讓的，他沒有繼承父母的工作。家里有三個人工作，工資多一點，這日子才能好過一些。前些年，蘇三哥結婚的那一會兒，家里掏了不少錢，本來家里就沒有多少存款的，一下子就更空了。

現在是蘇老爺子沒了，蘇雪晴考上大學不用多花費家里的，蘇家人這幾年才過得稍微好一點。

“誰家家里的東西不是留給兒子的。”蘇亞楠道，“說什么男女平等，也就是說說。但凡家里有兒子的，都是先緊著兒子的。我出嫁的時候也就是拿了一些嫁妝，我們家還算比很多人家好的了，嫁妝還多一些。我沒有出嫁之前，還跟雪晴睡在房間里，我弟弟睡在客廳。”

蘇亞楠對蘇家沒有怨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周圍的大環境就是這樣，不是他們想要如何就如何的，家里要是有法子，父母自然也希望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穩穩當當的。

“當年，我跟你定親結婚，都沒有想著讓媽把工作讓給我。”蘇亞楠道，“那不現實，家里那么多張嘴了，媽把工作讓給我，讓我把工資帶到婆家，他們吃什么？”

蘇亞楠自己沒有讓親媽把工作讓給她，她覺得她大姐也不該去爭搶。蘇亞梅夫妻要是沒有回城，他們在鄉下好歹還能種地，能混一口飯吃，是蘇亞梅夫妻自己決定回城的，那么他們就得承受回城之后可能遇見的問題，不能總想著靠蘇父蘇母。

“這后面的事情不好說。”蘇亞楠道，“我們也沒有本事，要是有能耐，就給他們介紹工作了。你注意一點，少在他們說一些話，省得他們覺得我們是在他們面前炫耀。我穿一件衣服，大姐還在那邊說是不是新衣服……”

蘇亞楠特別無語，怎么她連穿新衣服的權利都沒有了？就因為她大姐過得不大好，所以她也要跟著過得邋里邋遢的？

大家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家庭，說句難聽的，他們分家了！

各自出嫁，那跟分家沒有差別，大家各過各的日子。

蘇家，蘇雪晴沒有立刻就回去學校，她打算晚點走，確保她大姐沒有突然發脾氣跑出去。要是可以，蘇雪晴都想帶著小外甥女去學校住一個晚上。但那顯然不行，蘇雪晴不懂得如何照顧孩子，孩子到時候哇哇大哭，舍管要是來了，也不好解釋。

“奶奶。”蘇雪晴搖晃著蘇老太太的手臂，撒嬌道，“好奶奶。”

“說，有什么小心思？”蘇老太太微微挑眉。

“您昨天不是說要把翠綠葉子的布給我做裙子嗎？”蘇雪晴道，“我的衣服還多，不如先給小姍姍做衣服。九月初的時候，她該去上學了。女孩子，也是得上學的，要是學習成績好，以后也能賺錢。”

蘇老太太瞥了一眼衛姍姍，怯怯弱弱的孩子。

“既然你說了，那就先把布給你小外甥女做衣服了。”蘇老太太沒有說難聽的話，她這個小孫女一向都很懂得關心家里人，“回頭，讓你媽再給你買一塊布做衣服。”

“這個不要緊。”蘇雪晴得意地道，“我走在路上，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還有人問我是在哪里買的，是不是要很多錢呢。就是舊衣服，他們都還覺得漂亮。”

“這倒是。”蘇老太太點點頭，蘇雪晴長得好看，就是套麻袋在身上都顯得嬌俏可憐。

蘇雪晴沒有過多去說蘇亞梅的事情，那么大的一個人了，蘇亞梅該自己承受那些事情。那么大個頭的人，也不容易引得別人同情。

“什么時候去學校？”蘇老太太問。

“等七點多八點的時候。”蘇雪晴道，“夏天，天黑得晚。”

“一會兒，讓她三哥送她回去學校。”蘇三嫂見縫插針，小姑子還是不錯的，蘇三嫂樂意讓自己的丈夫送小姑子回去。不說蘇雪晴，就是蘇亞楠過來蘇家回去晚了，蘇三嫂也有讓蘇三哥送蘇亞楠回去。不過大部分時間，蘇亞楠的丈夫都會來接蘇亞楠，不用蘇三哥送她回去。

“好啊，讓三哥送我回去。”蘇雪晴道。

蘇亞梅沒有插話，她在整理衣服，那是她從鄉下帶來的衣服。有的衣服都已經比較老舊了，可要重新買新的，得要不少錢，蘇亞梅夫妻當然得把那些衣服帶上。別說他們大人穿的衣服是舊的，小孩子穿的衣服也是舊的。

孩子確實得在南城這邊上學，上學得要學費，得要書包，孩子也得穿得干凈整潔一點……蘇亞梅沒有想到蘇雪晴會讓蘇老太太給衛姍姍做衣服，蘇老太太還同意了。蘇亞梅不禁想要是自己跟蘇老太太說那些話，老太太一定不可能同意，老太太只會說：你想屁吃呢。

蘇父坐在門口抽旱煙，他沒有跟蘇家其他人坐在一起說話。在吃飯的時候，他說話就少，也就是應幾聲。

這一會兒，許如蕓已經在她姑姑家吃了晚飯，她表妹跟她姑姑嘀咕，“家里一有點好吃的，她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