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寶寺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
整條街上全是攤位,人頭攢動。
馬戲團這邊看熱鬧的人很多。
消息早就傳開了,說馬戲團的老虎都丟了,出動了特警去抓。
再加上馬戲團還有人死亡,現場拉了警戒線。
等沈新從圍觀人群中擠過,聽見人群里,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說老虎躥進了一戶人家。
可憐啊,家里就剩下一個老頭兒。
“您猜怎么著?”
他跟說相聲一樣,道:“那老頭兒還是個瘸子,坐著輪椅正洗臉呢,這毛巾一抹,一睜眼,嘿,一頭大老虎!”
“你以為嚇得這老頭兒腿好了,從輪椅上蹦起來跑了?”
“我告訴您,不可能,那老虎反應多快啊,一下就把老頭兒摁地上了。這后面都不用說,你們能想得到,反正聽說警察去的時候,腿都剩半截兒了?!?/p>
“為什么少了一條腿?”
“這話說的,腿上肉多啊,又好吃,要不您為什么喜歡吃雞腿兒啊?!?/p>
周圍人一臉驚奇,嘖嘖有聲的交頭接耳。
沈新默默翻白眼,指揮人群散開,讓特警車開進來。
老虎還是還給馬戲團。
動物園也不太想要。
但現在又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怎么把這頭老虎弄下車。
況國榮透過車窗瞄了兩眼。
老虎睡的挺踏實,兩百公斤倒也不是抬不動。
可鬼知道他是吃飽了打個盹兒,還是麻醉藥起作用了。
之前老虎身上掛兩支麻醉飛鏢,還一躥兩米高的場景他可是記憶猶新。
萬一是前者,正哼哧哼哧往外抬呢,突然醒了,那得嚇死人。
他有些后悔就這么讓動物園的人撤了。
好歹多補兩槍啊。
考慮之后,決定趁著正睡覺,給爪子先捆上,然后幾個人上去,一起使勁兒,才翻到搭舞臺的木板上,然后抬著送回了籠子。
到這兒才算是徹底完事兒。
“沈新,牛逼?!睕r國榮不出意外,沖沈新豎起大拇指,又道:“聽說你還有只貓,能搞偵察,回頭咱們得多聊聊?!?/p>
他加了沈新微信,帶著隊員離去。
老虎的事情解決了,案子還得破。
抓老虎的功夫,這邊現場工作已經做完,杜新凱他們正準備撤呢。
就等陸文學。
田海明是他老舅,他是唯一親屬。
要問他同不同意尸檢,確認真實死因。
回來的路上,陳超已經問過他的態度,他的想法是同意。
他的原話是,他根本不知道老舅有心臟病。
這個說法有點兒奇怪。
他們馬戲團全國到處奔走,朝夕相處的,親舅舅啊,他能不知道有沒有???
“小沈,聽說你客串了一回馴獸師?厲害啊?!?/p>
杜新凱拉上尸袋拉鏈,抬頭問道。
胖乎乎的康斌玩游戲的,調侃道:“老杜,你懂什么啊,沈新這上輩子肯定是個德魯伊?!?/p>
跟著打下手的余曉萍好奇問沈新怕不怕。
“這話問的,必須不怕啊?!?/p>
沈新頭微微上揚,扎好架勢。
就差了一張椅子。
“那么危急的時刻,人民群眾眼見就要受到傷害了,我問你,你能袖手旁觀?你要是袖手旁觀,對得起咱們身上這身警服嘛?!?/p>
趙天星給面兒,立馬鼓掌起哄叫好。
眾人紛紛跟著鼓掌。
“行啦你,干活吧?!?/p>
丁雨薇走過來,拽著沈新就走。
倆人跟著陳超去檢查田海明的住處。
之前被老虎一打岔,都沒來得及檢查。
不過走的時候留人看著了,一切如舊。
田海明真的是以馬戲團為家。
聽陸文學說,到一個地方表演,團員都是住旅館,就田海明,從來都是留下來看設備。
用他的話說,別人看他不放心,尤其是這么多動物呢,怕別人大意,照顧不好。
“從這個描述來看,田海明是個很負責的人,按理說不會出現忘記關籠子,然后讓老虎跑出來的情況?!倍∮贽钡?。
幾個團員都證實了,田海明很負責。
反倒是陸文學這個副團長,團長的親外甥,有些二把刀,做事兒不太靠譜。
田海明住在車上。
其中一臺貨車拉了個集裝箱,平常用作團員的化妝間。
靠里面,還堆著不少演出用的衣物,道具什么的。
最里面就擺了一張床,旁邊一張書桌。
田海明就睡這兒。
很簡陋。
沈新掀開床鋪,從枕頭下面掉出幾板藥。
好幾種。
“陳隊,你看,田海明果然是有心臟病?!鄙蛐陆o陳超看。
阿司匹林,單硝酸異山梨酯膠囊,尤其是后者,就是治療心臟的藥物。
陳超微微點頭。
那這么一來,陸文學作為親外甥,不知道田海明患病真有些奇怪。
他道:“再找找?!?/p>
這時,丁雨薇和陸文學確認了一下,拿那一串鑰匙中的一個小鑰匙,打開了書桌上鎖的抽屜。
里面就是一些雜物,有現金,不多,幾百塊。
然后有馬戲團的一些文件,手續什么的。
還有一個黑色厚皮的賬本兒。
用的有年頭了,邊緣都已經毛邊,丁雨薇拿起打開,卻從里面滑出一封信。
沒有封口,丁雨薇急忙遞給了陳超。
陳超對著墻上掛著的燈泡照了照,才打開,里面就是兩張信紙。
三人對著燈光看了起來。
寫給陸文學這個外甥的。
這年頭寫信的不多。
田海明的字也不是很好看,行文屬于想到哪兒寫到哪兒的那種。
但字里行間,流露的都是真情實意。
是一封交代事情的信。
信中說自己干馬戲團干了快二十年了,起早摸黑,從一開始幾個人串紅白喜事的小團隊,最厲害的時候,團里有二十來號人。
然后這行越來越難做,沒賺到錢不說,自己日子也沒過好。
走南闖北的,娶了個老婆也離了,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留下。
還覺得對不起陸文學。
陸文學取了個文縐縐的名字,但學習一塌糊涂,小學沒上完就要輟學。
又沒爸,母親拿不定主意,還是自己覺得干馬戲團來錢快,飄了,一時糊涂,把陸文學帶在了身邊,沒有讓他堅持去上學。
結果這些年生意越來越難做,人和動物都養不起,拖累的陸文學一事無成,二十好幾了,說了幾個媳婦兒都吹了。
然后在去年十月份,他查出了冠心病。
要做搭橋,得不少手術費。
他這才萌生了退休,想把馬戲團交給外甥來做的想法。
可一直沒拿定主意,怕陸文學太累,畢竟這行風餐露宿的,操心的太厲害。
還感覺未來無望,干不長遠。
但想來想去,覺得馬戲團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就這么解散了,舍不得。
而且還有那么多人跟著他,指望著他呢。
還有動物,這么多動物也不知道怎么處理。
所以最終還是希望陸文學接手了能好好干,又說如果實在不行,干不下去,解散了也行。
但人得想辦法安置好,都是跟了多少年的老伙計。
還有這些動物,也養了這么多年了,有感情。
又絮絮叨叨的說妹妹不容易,孤兒寡母的,總覺得對不起陸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