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成了黃子澄來回踱步,秦王朱樉已經(jīng)無力的癱倒在龍椅上,他甚至已經(jīng)預(yù)料到結(jié)局了。
也許對于文治武功他水平不行,但對于銀子,他可從來不含糊。只是沒想到自己一時貪心,沒看到關(guān)中挖的大坑,只想著賺錢了。
思考良久,黃子澄終于想到哪里不對勁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說,他們壓根沒拿存銀去做買賣,而是拿我們存入的銀子,給大家充當(dāng)紅利發(fā)放?”
朱樉斜了他一眼,“本王怎么找了你這么個蠢貨當(dāng)下屬?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黃子澄撓頭道:“可是……若是這樣,銀子應(yīng)該沒被發(fā)出去多少才是。”
“打個比方,一千兩銀子,一個月發(fā)十兩出去,一年是時間發(fā)出去一百二十兩。也不過一成而已。庫房里應(yīng)該還有存銀的九成呀。”
“怎么會只有五百多萬兩銀子?難不成我諾大一個江南,無數(shù)王公貴族,無數(shù)富商,只有這點存銀?”
朱樉點了點頭,“起初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直到你提及銀票的事。”
“你說,我們拿著跟關(guān)中交易的銀票,在交易的過程中,有時候能夠取走一個月的紅利,幾千兩銀子入國庫。”
黃子澄點了點頭,自己的確說過。
朱樉笑了,“既然只認銀票不認人,那人家關(guān)中為何不可以拿著大宗銀票去兌紅利呢?這就是堂而皇之運銀子。”
黃子澄想了想,皺眉道:“可無論如何,有一張銀票過來兌銀子,就證明銀庫里面有對應(yīng)的存……”
“等等,您的意思是說……他們偽造銀票來套取紅利?”
朱樉嘲諷道:“他們需要偽造嗎?”
對呀,錢莊就是他們開的,銀票也是他們親手寫的,根本不用偽造。
黃子澄傻眼了,“這么說……他們故意多寫一批大額空頭銀票來套取紅利?這、這分明就是在偷我們朝廷的銀子呀!”
“不,這不是偷,這是明搶,而且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明搶!”
說著說著,黃子澄竟然哭了起來。
朱樉忍不住嘲諷道:“哭什么?為了你那十幾萬的存銀?根據(jù)本王所知,你不是已經(jīng)把銀票兌現(xiàn)了嗎?”
黃子澄抹眼淚道:“不,微臣不是心疼自家的損失。而是為我大明這滿朝的權(quán)貴官員哭泣,大家都被逍遙侯給算計了!”
“有些官員把家產(chǎn)的一半存入錢莊,這也就罷了,即便是賠錢也不影響生計。”
“但有些人因為貪財,可是傾盡家資……”
朱樉冷哼一聲:“活該!若不貪財,也不會中招!”
黃子澄心有戚戚道:“殿下,不能這么說,世人誰不貪財?大家把銀子存入錢莊只是為了賺點紅利,也不算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不該是這個惡果!”
“關(guān)中用一堆空頭銀票,換走了我們數(shù)百萬兩的銀子,這個數(shù)額……等于大明一個國庫了。”
朱樉起身過去踢了一腳,“起來,哭天搶地有什么用?還是想想怎么應(yīng)對眼下吧?為了給長安錢莊填窟窿,我們連自己的國庫都搭進去了,卻還有許多人沒兌銀票,這幫人才是最要命的。”
對、對對!
黃子澄翻身爬起。“沒錯,我們應(yīng)該馬上去揭露逍遙侯的罪惡,昭告天下,讓百姓都看到他丑惡的嘴臉。”
“長安錢莊就是一場巨大的騙局,他黃易就是天下最大的騙子!我要讓他身敗名裂,臭名昭著……”
行啦!
朱樉沒好氣的訓(xùn)斥道:“別罵了,你罵的再狠,人家也聽不見。”
“你以為黃易這位天下第一人的布局如此簡單嗎?你現(xiàn)在出去揭穿他,有人會相信嗎?”
“到今天為止,京城百姓依然認為是本王私吞了他們的銀子。”
“若是不能給百姓們兌現(xiàn)銀票,我們連自己都洗不清呢,如何揭穿黃易的罪行?”
這個……
黃子澄一時語塞,愣在當(dāng)場!
“可是、可是我們已經(jīng)沒銀子了。不僅沒錢給百姓兌換銀票,甚至連國庫都搭進去了,若是大明遇上什么災(zāi)難,朝廷將會束手無策。”
“殿下,實在不行,跟他們打吧。昭告天下,然后出兵攻打洛陽,反正存錢的都是朝廷的權(quán)貴,出兵攻打也是幫他們拿回銀子!”
沒錯,正常情況下,戰(zhàn)爭的確是轉(zhuǎn)移經(jīng)濟矛盾的利器。
可江南卻沒這樣的機會。
朱樉嘆息道:“悔不該一時貪財,查封了長安錢莊。若是我們不對錢莊動手,按照他們這個玩法,要不了三年,他們自己就沒銀子往出兌了。屆時關(guān)中信譽崩塌,黃易將會被千夫所指。”
“現(xiàn)在倒好,我們查抄了錢莊,京城百姓都看到了我們連夜搬運銀子,私吞巨額存銀這口大鍋甩也甩不掉了。”
黃子澄突然想起了什么,“殿下,上次關(guān)中派人來出使,要求接陛下去長安一行。您還記得嗎?他要求您當(dāng)場交出長安錢莊的存銀。”
“現(xiàn)在想想,這是他們早就算計好的詭計,就是要您當(dāng)場承認,說銀子已經(jīng)被您拿到了。”
朱樉點了點頭:“是啊,這下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唉……黃愛卿,你先回去吧,本王想一個人靜靜。”
黃子澄安慰道:“殿下息怒啊,一定能找到辦法的,我們不能就這么認了,白白替黃易那個魂淡背黑鍋。”
朱樉失落道:“恐怕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不能解決問題,不用黃易動手,那些要債的人就會過來拆了皇宮。”
擺了擺手,讓黃子澄退下。
朱樉心情失落的來到了老爹的住處,此時居住在謹身殿的老朱待遇大為不同,已經(jīng)不用裝活死人了,除了身居幕后,儼然恢復(fù)了一切皇帝待遇。
“父皇,我們可能中計了!銀子、銀子……壓根就沒有銀子!”
怎么回事?
聽完兒子的講述,老朱差點吐血,沒想到啊,該死的黃易,背后埋了這么大一坑?滿朝文武都是吃干飯的嗎?竟無一人看破陰謀?
“父皇,為今之計,我們已經(jīng)解釋不清了,他們都以為是兒臣私吞了那筆巨額銀子,故意不給兌付銀票。可、可我們連國庫都搭上了,真的沒錢了。”
“還有兩天銀子就要告罄,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些討債的人就會再次圍住皇宮,這次……他們不會手軟的。”
老朱沉吟良久,冷哼一聲:“把黃子澄推出去砍了,讓他把黑鍋全背起來,就說是他私吞了銀子,偷運去了關(guān)中!”
什么???這……
朱樉眼前一亮!
回家的黃子澄沒來由感覺脖子后面涼颼颼的,思考一路的他忽然一拍腦門,完了,我今天知道的太多了!